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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短篇集 7 『Sword Identity2』

    短篇集 7

    『Sword Identity2』

    8

    「哈哈~这可真是。唉呀唉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手扶细腭,瑟希鲁斯不住眺望眼前的异物。

    从后方看去的亚拉基亚,犹豫要不要攻击他满是空隙的背部。

    文森有说过,自己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攻击瑟希鲁斯,然而如今是作战当中,应该要自重吧。再说了,要是在这边打起来的话,先不说瑟希鲁斯,哥兹和其他士兵会觉得很困扰吧。

    亚拉基亚并不讨厌块头大又长得可怕的哥兹。

    因为他总是会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还会照料自己,万一有什么不好还会提醒自己要注意。由于亚拉基亚对于一般人的常识很生疏,所以他的体贴帮了很大的忙。

    因此,即便看到了攻击瑟希鲁斯的绝佳机会,都还是忍下来了。

    「哎哟,不攻过来吗,阿妮亚?我刚刚故意全身都露出破绽,但是被你察觉了?」

    「去死。」

    不是对讨厌的话,而是对说出讨厌话的瑟希鲁斯反射性地回呛。被他苦笑带过,亚拉基亚感到颇不痛快。

    「不过,虽然我没见过他,但真是相当奇特的人呢。你说他叫卡夫马先生吗?」

    「……确实,虽然人多少都有不同之处,不过没有遇过这种样子的。」

    「啊,果然是这样啊。太好了~。因为没想过有比莫古洛更偏离人类的人加入,所以我架式都摆好了呢。」

    不甩亚拉基亚的心境,瑟希鲁斯和哥兹两人朝着面前──在被运到军营地下室的异物前交谈。

    哥兹眉心深锁,不擅长推测他人心情的亚拉基亚读不出他的心。但是心情复杂这点,她的意见跟瑟希鲁斯相同。

    要跟这个叫做「卡夫马」的物体好好相处,实在很难。

    毕竟这个──

    「──简直就像是虫蛹呢。」

    瑟希鲁斯浅笑道出感想,直率地表达出他对这个的印象。

    蛹──昆虫成长阶段的变态过程之一,羽化之前的状态。这个被咖啡色圆壳包覆、一动也不动的玩意儿就堂堂镇坐在地下室里。

    就算听到这便是卡夫马•依鲁鲁库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交流。

    「这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是这样的!卡夫马二将闭门反省期间……在体内放入了新的虫……」

    「新的、虫……」

    负责搬运蛹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这样回答亚拉基亚的提问。听了还是不懂的亚拉基亚,只好看向哥兹寻求说明。

    在她单眼的注视下,哥兹手扶额头说:

    「是这样啊。虫笼族在出生后,据说就会将该族相传被称为『虫』的寄生体放入体内。与该虫共存,有时借用其力量,就是虫笼族的特性……」

    「可是,放了新的。」

    「呼嗯,有听过。在他们族人中优秀的个体,会再纳入新的虫,好提升能力。也就是说,卡夫马二将……」

    「追求新的力量,结果变成了等待羽化的蛹。」

    哥兹眯眼望着蛹如此推测,瑟希鲁斯抢先讲出结论。

    连对世间没兴趣的亚拉基亚,都有听说几个月前的政变与虫笼族有关。尽管卡夫马没有涉入叛乱,却因为被族人牵连,所以受到连坐处罚。

    在关禁闭的期间把新的虫放入体内,用意是──

    「委屈生气,所以想大闹一番?」

    「啊哈哈哈哈哈!哪有可能是这样,他又不是阿妮亚!」

    「──」

    「人会懊悔而想要力量的理由很简单明瞭,就是为了奋发再起。杀死无力的自己,成为不同的自己,然后挑战下一个死域。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理由吗?」

    还有其他理由吧。亚拉基亚这么想,但也觉得瑟希鲁斯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因为,自己也有过想要力量的时候。──不,即便现在都还是想要。

    发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守护重要的人时,亚拉基亚的人生迎来了很大的转机。当时的无力感强烈到对现在都还有影响。

    假如同样的东西,也袭向卡夫马•依鲁鲁库斯的话。

    「是为了让自己变强。」

    「话虽如此,也不知道要多久才会羽化。哥兹先生,抓得到时间吗?」

    「──。不知道。不过不能等他太久,我只能这么说。」

    苦着脸的哥兹沉重回答。

    推荐卡夫马为「九神将」的他,应该很期待卡夫马在这次的仗中大放异彩。可是若对方继续窝在蛹里,就不可能实现。

    话虽如此,哥兹可不会同意因此延迟开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就快快解决吧。」

    「瑟希鲁斯?」

    亚拉基亚对哥兹遗憾的表情感到同情时,旁边的瑟希鲁斯静静拔出刀。

    他架着看起来微微透蓝的刀,刀尖指向卡夫马的蛹。锋利的剑气缓缓释出,里头没有任何玩笑或天真的气息。

    「瑟希鲁斯,你到底想干嘛?」

    「硬要说的话,便是质问卡夫马先生的觉悟吧。既然不能等太久,就只能证明啰。──证明他有多认真。」

    回应神情严肃的哥兹后,瑟希鲁斯的蓝眼睛因剑气而湿润。

    澄澈剑气高涨,亚拉基亚感受到躲在大气中的微精灵在胆怯。──以「食精灵者」来看,那单纯就是恐惧。

    会吃精灵的自己被精灵畏惧,这点她早就知道了。可是精灵们会害怕瑟希鲁斯的剑气,代表瑟希鲁斯让没有实体的它们联想到死亡。

    而这点,躲在蛹壳中的虫笼族也一样──

    「──吁。」

    简短吐气,瑟希鲁斯的手头发出剑击声响。

    只是轻轻转动手腕就放出的剑闪,跟做给亚拉基亚看的「云切」都是技艺的一种。但能够取笑这是卖艺的人可少之又少。

    顶多只有亚拉基亚那胆量超乎常人的主子,和文森而已了吧。

    其余之辈,应该会错以为自己的身体被斩成两半了。

    因此──

    「──哈哈,确实有喔。」

    这是对瑟希鲁斯的剑气产生的防卫本能吧。

    瑟希鲁斯轻笑,歪过头。飞出来擦过脸颊的,是从龟裂的蛹溢出、彷佛深绿色荆棘的物质。原本毫无反应的蛹进行反击,瑟希鲁斯灵巧地用刀对应那东西,然后转头对哥兹说:

    「已经没事了。既然会对我的剑气有反应,那只剩下时间的问题。壳可以剥吗?」

    「……这样啊。看来,确实如此。」

    哥兹只愣了一下,接着轻触伸出的荆棘后,接受建议。

    他一用力握住藤蔓,藤蔓便裂了开来,一口气碎裂。看样子,这个绿色玩意如外观般有着植物般的弹性,却也蕴含了宛如结冻的硬度。

    「这样一来……不,剥开的过程中或许还是会有荆棘跑出来。剥除工作就由我来。你们负责回收剥下的壳。」

    说完,哥兹就开始俐落剥壳,其他士兵们也重新面向蛹。

    旁观着这副光景,瑟希鲁斯把刀收回刀鞘,开心地转身。那雀跃的气息叫人厌恶,亚拉基亚的视线因此严厉起来。

    「哎哟,心情不好吗,阿妮亚?」

    「瑟希鲁斯心情好,我就心情不好。」

    「这什么奇怪的连动啊。自己的心情不该托付给我或主人,我觉得这样才健康喔。」

    「──哼!」

    对方说了自己不想听的话,亚拉基亚的眼神开始带着怒火。但瑟希鲁斯只是轻轻挥手掸掉热度,就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呢,昆虫的羽化真是不可思议的现象。毕竟蝴蝶的幼虫和成虫,姿态外型完全不一样。为了活下去,使用的能力也不同,感觉像是这样呢。」

    「……吃叶子,和吸花蜜。」

    「没错没错,吃的东西也不同!根本就是不同生物嘛。蛹也是,在独立羽化之前要是剥开壳的话,里头就是软烂黏糊的东西,吓死人……」

    就在瑟希鲁斯说到这儿的时候。

    身后卡夫马的蛹那儿传来哥兹的粗野嗓音,以及士兵们骚动的声音。看来是剥壳的过程中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该不会,刚好跟现在讲到的话题有关吧。

    「瑟希鲁斯。」

    「我以为没问题,但还是太性急了吗?」

    以一副没有危机意识的样子歪过头,瑟希鲁斯抓抓脸。那随便的态度让亚拉基亚叹气,同时把处理蛹的工作扔给哥兹。

    取而代之,她用单眼紧盯瑟希鲁斯的脸。

    「──?干嘛?」

    「这次的任务,会决定下一次的九神将。」

    「哦,好像是呢。因为是递补巴尔罗伊先生的位置,希望是可以沟通的人。卡夫马先生要是也能平安登上舞台的话就好了……」

    「──我要让你,好好念对我的名字。」

    「哎哟。」

    亚拉基亚平静地告知决心,瑟希鲁斯圆睁双眼。

    接着原本惊讶的表情转为满意微笑,并回视亚拉基亚。

    「你的意思是,要在这场战斗中做出连我都会吃惊的战果啰?」

    「瑟希鲁斯都杀不了夜鸣。那么,我来。」

    「要杀掉夜鸣小姐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

    亚拉基亚点头,瑟希鲁斯站到她前面,脸上堆满笑容。接着他快速地握住她的手,粗鲁地上下挥动。

    「好耶,请杀掉夜鸣小姐看看。如果用赢过我这个条件,那阿妮亚永远都没办法达成,所以这次这样刚好!」

    「──」

    「唉呀呀,怎么了?皱眉头就不好看啰。因为你比我弱,所以至少要维持可爱美女的样子会比较好喔。」

    「放开。」

    瑟希鲁斯的话已经突破惹人厌的程度,亚拉基亚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

    她暗暗下定决心,要让他那张从容的脸孔变成哭丧脸。

    这不是为了抢走瑟希鲁斯的「壹」之位置,也不是为了一直在心底维持热度、自己对主人的想念。

    但是对亚拉基亚而言,这是为了持续强大自立所需的仪式。

    「哎哟喂呀,一说到阿妮亚又马上生气了。……不管怎样,这样的挑战我很欢迎喔。有能够挑战我的对手,我可比『剑圣』殿下还幸运。」

    不睬亚拉基亚的怒火,双手抱住后脑勺的瑟希鲁斯这么说。

    明明身在地下室,蓝色眼眸却像是透过天花板看到了外头的天空。对亚拉基亚来说,那是这一天最让人火大的东西。

    不论何时都不把亚拉基亚放在眼里、一副绝对强者之姿的瑟希鲁斯•塞格姆多。他那样子,最是让人火大。

    9

    ──就这样,在帝国军集结在最靠近魔都的军营的同一时分。

    「不过,真没想到会有稀客上门呢。」

    带着慵懒妖艳的声音,盈满、支配了天守阁。

    铺着木头地板的大厅,坐在最深处上位的就是城堡主人,掌控着魔都卡欧斯弗莱姆的天上美姬。身穿华丽斑斓的和服,头上插着众多发饰,用各种装饰品来妆点自己的狐人──夜鸣•魅时雨。

    目前在佛拉基亚帝国里,立场最危险的女人,但她的态度却没有丝毫紧张不安。

    对侍奉她的所有人来说,表现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就是他们的心灵寄托。即便被整个帝国视为眼中钉,举手投足仍旧没有一丝动摇。

    这正是数度起兵造反的美姬的态度。

    但是──

    「就算是奴家,也没想过会用这种形式迎接客人。」

    「这是对龙的发问,给的答案吗?」

    夜鸣把长柄烟管送到嘴边,吐出烟雾。而强硬的声音这样回应她。

    出声者是坐在下座的娇小身影。夜鸣俯视这个稚嫩的小个子,要说对方看起来就像个迷路的小孩也不奇怪。

    然而这个迷路的小孩,却不是一个人造访红琉璃城。

    「──」

    好几个黄色瞳孔,毫不客气地睥睨着天守阁内。

    眼睛的主人以凶猛闻名,不管对手是人类还是魔兽都会毫不留情地袭击。而彷佛要证明这事不是乱讲瞎掰的──

    「──貚纱,不要动。」

    「遵、命……」

    夜鸣的湛蓝双眼瞥过去的天守阁阳台,正上演着异样光景。

    小小的头上长着两只大角的鹿人女孩──眼眶蓄满泪水的她,头正被收起双翅的巨大飞龙含在嘴里。

    只要飞龙一个不高兴闭上嘴巴,女孩的头颅就会像鸡蛋一样破裂。

    而且,除了含着女孩脑袋的一只外,还有许多只飞龙。每只都把红琉璃城的屋顶和阳台当成让翅膀休息的踏脚地,拿魔都居民为人质来牵制夜鸣。

    不肯亲人,驯服方法也极为有限的飞龙,现在却乖乖听从坐在夜鸣面前、双眼炯炯有神的少女──

    「你是……」

    「──玛德琳•恩夏尔德。」

    「──」

    「快快听龙的话去做比较好。因为大家可不像龙一样温柔。」

    说完,少女──玛德琳•恩夏尔德的金色瞳孔紧盯夜鸣。

    端坐得体的她,头部长着异于鹿人与鬼族的黑角。

    ──理应早就消失,被当成古代生物的种族。

    ──头上长着龙角的龙人少女,正在劝夜鸣投降。

    10

    ──位在魔都卡欧斯弗莱姆中央的「红琉璃城」,被异样的气氛给包覆。

    「────」

    在城堡最顶楼,天守阁最深处,慵懒地看着来访者的美女夜鸣•魅时雨。

    她是魔都支配者,佛拉基亚帝国武官顶点的「九神将」之一──不过,目前陷入称号被剥夺的危机。但是君临魔都的她即使置身在立足点动摇的状况,那美丽的容貌仍没有一丝阴霾。

    这也难怪。

    要是贯彻自己的信念,结果却是后悔,根本就不可能担任帝国军的一将。只不过,夜鸣的态度跟那软弱的想法无缘。

    超然目睹发生的一切,走在用愤怒铺设的道路上,就是夜鸣的处事哲学。

    而且即便四面八方被狰狞的敌意给包围,这点也没有改变。

    「──回答龙。用心回答。」

    以指头玩弄金色烟管的夜鸣不吭声,可爱的嗓音就开始逼问。

    声音的主人即是夜鸣前方,端坐在木头地板上的娇小少女。坐在支配天守阁的敌意中心,明亮的蓝色头发中长着两只黑角,金色瞳孔紧盯着夜鸣。

    不过,要是以为这名少女只是普通小孩的话,那要不是看不见状况的蠢蛋,就是感受不到威胁、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

    很遗憾,夜鸣两者都不是,因此不会错估少女的危险性。

    更何况──

    「……夜鸣、大人。」

    天守阁阳台上,随从貚纱命悬一线,就更不可能误判了。

    嘴巴含着貚纱头部借此恐吓自己的,是喉咙发出低吟的巨大飞龙。以不亲人而知名的天空霸者,掌握着貚纱的生杀大权。

    再加上,把天守阁当成栖木的狰狞飞龙不只一只。无数飞龙把天守阁的屋顶和阳台当成让翅膀休息的踏脚台,金黄色的眼睛直看着夜鸣。

    以跟身在中心的少女一样的金色瞳孔──

    「你,叫什么名字?」

    「──?龙的名字吗?玛德琳•恩夏尔德。好好记住。」

    「玛德琳•恩夏尔德……十分时髦的名字呢。」

    「──」

    给出名字的少女眯起和飞龙一样的金色瞳孔。在夜鸣眼中看来,跟龙种这些脾气暴躁的生物特有的目光极为相似。

    当然,对方可是以貚纱为人质,还带来无数飞龙进行恐吓谈判的人。要说她倾向避免与人起争执,是谁都不会信的吧。

    不管怎样──

    「只身一人……这样说好像有语病。不过,你是奉陛下的命令来奴家这儿的吧?」

    「陛下……是指地面上最伟大的人?」

    「──。大致上就是那个意思。」

    「是的话,那没错。……不对吗?直接跟龙说的和陛下是不同人。是个长满胡须的糟老头。」

    「长满胡须……」

    玛德琳意外有规矩地回答,夜鸣皱起娥眉思索。是把这个反应看成犹豫了吧,玛德琳的视线稍微变得尖锐了一点。

    「龙回答了问题。你也快点决定态度。」

    「这可真是热情的邀请。有时会有技巧高明的『操飞龙』。在奴家的记忆里,从未有人能让飞龙如此顺从。您是怎么驯服这么多龙的?」

    「──这是侮辱吗?」

    顿时,玛德琳瞳孔变细,宽敞天守阁的空气瞬间冷却。

    在全年气候都很温暖的佛拉基亚,几乎没有机会感到寒冷。若要说有,那就跟气温无关,而是生命响起警铃,是与强者对峙时才会有的本能感受。

    「龙,没有服从谁。别把龙的慈悲,当成是忠诚。」

    「……明白了。不愧是龙人,跟奴家在标准上就不同。」

    「──快回答,石头城堡的主人。」

    玛德琳用不容分说的目光,强迫夜鸣做出决定。

    这是没打算继续陪她闲聊的意思。至此,夜鸣把烟管抽离嘴巴,目光再度转向阳台上的貚纱。

    性命被飞龙利牙把持的她,黑溜溜的眼睛与夜鸣视线交错──

    「──貚纱。」

    「……在。」

    「你,能爱奴家吗?」

    被问了跟状况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貚纱目瞪口呆。

    不过夜鸣的声音里头不带玩笑和恶作剧,这点貚纱好歹分得出来。女孩睁大的眼睛透着微弱光芒,接着她点头。

    见状,夜鸣静静微笑──

    「请两手空空地回去吧。──这里是奴家的城堡。」

    「──龙生气了。」

    夜鸣的话充满挑衅,玛德琳站起来,朝飞龙挥手。

    下达的指令很简单,就是闭上嘴巴。

    巨大飞龙阖上嘴,其咬合力将貚纱的头像鸡蛋一样咬碎。清脆声响后,女孩的头部轻易裂开──并没有。

    「──吼吼!」

    下腭使力,打算咬碎貚纱的飞龙低声吼叫。每一颗都彷佛尖刀的牙齿怎样也无法贯穿貚纱柔软的肌肤,甚至还开始龟裂。

    目睹这不可能的景象,玛德琳惊愕不已。

    「你做了什么!?」

    「──。多可爱的说法呀。」

    玛德琳立刻表达惊讶,却因夜鸣的话而屏息。然而面对这意想不到的状况,龙人可不会只做出愣在原地这种愚蠢的可爱反应。

    「──哼。」

    屏气的玛德琳把手伸向背在身后的包包,白色手指解开包包的扣环,抓住把手,然后转动手腕。──接着,武器便发出声响伸展开来。

    是有着和缓曲线的投掷用武器,又叫做「飞翼刃」。一旦扔出使其高速旋转的话,就能在空中划出弧形然后飞回来,是一种狩猎道具。

    不过玛德琳手上拿的,大小却跟她娇小的身材差不多大。

    「喝──!!」

    她抓住飞翼刃的握把,使出横扫一击。

    不是投掷,宛如刀剑横扫的一闪伴随惊人的冲击波,化为暴风肆虐红琉璃城的天守阁,直接袭向一直坐在上座的夜鸣。

    但是──

    「您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前来奴家的城堡了呢。」

    连木头地板都被掀起,玛德琳这一击足以撕破血肉,却在继续待在和式椅上、一动也不动的夜鸣面前硬生生被挡下。

    原因不明,总之飞翼刃的猛击没有碰到夜鸣。旋转的利刃像是被看不见的墙壁给阻挡,因而避开夜鸣,转而撕开她身后的墙壁,穿破天守阁。

    这状况让玛德琳目瞪口呆,紧接着飞龙的咆哮传进她耳里。──不,才不是咆哮这种勇猛的叫声,而是飞龙的哀号。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在阳台那儿举起手的貚纱。鹿人女孩面露惊愕,手上握着拔下来的利牙。

    捕食者和猎物的立场颠倒过来,飞龙因为被女孩拔牙而痛苦惨叫。

    这个既成事实和貚纱的反应都很奇怪,令玛德琳忘记呼吸──

    「在奴家面前还看向别处,未免太冷淡了。」

    「──唔!?」

    接着,夜鸣穿着的木屐屐齿,笔直刺向玛德琳的侧脸。

    在强烈冲击下被踢飞,玛德琳整个人往后飞出去。就这样在地板上弹跳,以猛烈的速度撞上墙壁,半个身子埋在墙里。

    毫无防备吃了一踢的玛德琳,不知道自己的攻击被防御的机制。但是踢飞她的夜鸣也因反作用力出人意料而眯起眼睛。

    外表看起来个头跟貚纱没差多少的玛德琳,却让夜鸣的脚承受极大的撞击力,比踢飞一个必须抬头仰望的大个头男子还要沉。

    简直就像是那小小的身躯里,塞满了不寻常的质量。

    「真的、生气了……!」

    脱离墙壁的玛德琳气到声音发抖。吐槽她说话口气发生变化的时机已然错过。

    而且既然开始了,双方就没有放水的选项。

    「──」

    夜鸣叼起烟管,玛德琳让瘦小身躯吸饱空气。

    烟雾与空气,各自用不同的东西膨胀肺部,两人视线交错的刹那间──

    ──强大的冲击波,从红琉璃城的天守阁内部炸开。

    11

    「这次因为自己的不小心给各位添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说完,青年以像要用额头摩擦面前桌板的气势──不,会议室真的响起了撞击声。青年深深低头折腰,为自己的失态道歉。

    那是咖啡色皮肤和绿色头发,目光强硬、表情剽悍的人物。到他谢罪这边的过程姑且不论,能够平安无事地看着彼此,一行人还是感到放心。

    毕竟──

    (插图013)

    「从蛹里跑出黏糊糊的东西时我紧张死了!要是就那样没有变硬的话还能当同事吗,光想我就不安得无以复加呢!」

    开朗大笑、回顾刚刚发生的事,瑟希鲁斯道出没啥礼貌的感想。

    事实上,要怎么处理蛹,在军营里引发了一阵骚动。要是哥兹等人害死了前途似锦的帝国之「将」的话,就等于是做了背弃皇帝的无耻行为。

    幸运的是,尽管溢出黏性液体,但蛹里面的青年还维持着原形。

    「那么,确认一下。你是卡夫马•依鲁鲁库斯先生吗?」

    「是!我是卡夫马•依鲁鲁库斯二将!族人对皇帝陛下不忠,虽然我被放过一马,但最后还差点失去挽回颜面的机会……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呜哇啊,好一板一眼的人。我可能不太擅长跟这种人打交道。阿妮亚你咧?」

    「去死。」

    大声为自己的过失谢罪的青年──卡夫马•依鲁鲁库斯的态度,让瑟希鲁斯征求旁边的亚拉基亚的感想。因此,她如他所愿,给予回应。

    撇开得到一如往常的答案而嘟起嘴巴的瑟希鲁斯不谈,哥兹发出粗野呐喊:「好了!」他踩过会议室地板,大手拍打卡夫马肩膀。

    「抬起头,卡夫马二将!『虫笼族』的习俗我不清楚,但是你放了新的虫吧?既然是你,想必这也是为了洗刷一族的污名吧。」

    「哥兹一将,可是我……」

    「你的这股自觉和对皇帝陛下的忠肝义胆,都用不着怀疑。不只我,瑟希鲁斯和亚拉基亚一将也都认同,对吧?」

    安慰自责不已的卡夫马,哥兹转头要亚拉基亚他们同意自己。

    但是亚拉基亚却没法好好回应。跟卡夫马才第一次见面,根本没有准备好哥兹想要的答案。即便如此,还是必须说些什么才行。

    「──」

    「哎哟喂呀,不擅言词这点还是没好耶。看这样子,没有我跟奇夏的话,阿妮亚你要怎么办喔?辛苦的都是旁边的人,真令人同情。」

    斜瞄了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的亚拉基亚一眼,瑟希鲁斯笑得傲慢,接着又满不在乎地拍手。

    「很好,很棒,没有问题!就跟哥兹先生说的一样,卡夫马先生的努力很了不起。就算被下令去做我也办不到。竟然把虫放进自己身体里面!」

    「……这是在侮辱我们『虫笼族』吗?」

    「怎么会!?我是非常正面地夸奖你呀!」

    卡夫马皱眉探问瑟希鲁斯这么说的真正用意。接触到疑惑眼神的瑟希鲁斯举起双手,厌恶摇头。

    「还请不要误会。强化自己的方法因人而异,也有分适合和不适合的流派。我是自学的剑客,而既然『虫笼族』的方法是与虫共存,那以这个方向去努力是没有错的。我认为锻炼的方法不分贵贱。」

    「这……对不起。我的看法太过主观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因为瑟希鲁斯每次都用这种像是吃人的说法。」

    「同感。」

    「怪了怪了怪了?我明明在讲正经话,怎么都没人帮我说话?」

    被哥兹和亚拉基亚背刺,瑟希鲁斯一脸意外。但是以亚拉基亚的角度来看,被认为会为他说话这点才叫人意外。

    亚拉基亚替瑟希鲁斯说话,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算是在酣战之际,假如瑟希鲁斯毫无防备地背对自己──

    「会毫不犹豫地宰了我。唉呀,就算有那种机会,办不到的话就只是纸上谈兵。就像剥不下的龙皮交易一样。」

    「你话太多了。」

    「那就加点油,试着让我闭嘴如何?」

    看到他挑衅的微笑,亚拉基亚憋住烦躁,别过视线。眼角余光瞄到的瑟希鲁斯,边把手放进袖子里,边摇动肩膀。

    搞得亚拉基亚越来越不爽。

    「好了。嗯。」

    看对话告一段落后,哥兹轻咳一声好转变话题。

    他碰触自己满是伤疤的严肃脸庞,低头直盯着卡夫马看。在他的注视下,卡夫马立正站好,脸上带着紧张。

    「请问有何吩咐,哥兹一将?」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东部前线吗?」

    「──。在蛹里面的时候,有微微听到。」

    「就算变成黏答答的液体,也还是得听见啊。」

    手贴嘴巴,瑟希鲁斯对亚拉基亚讲悄悄话。对方无视他这举动,只是看着事情发展。

    抱起粗臂的哥兹听了卡夫马的回答,沉重点头。

    「呼嗯。既然有听到,那就好说了。此次远征以镇压叛乱为目的,目标是以卡欧斯弗莱姆为据点的夜鸣•魅时雨。然后,会根据在那边的活跃程度……」

    「决定目前悬缺的『玖』的继任者。」

    「没错。我已经向陛下推荐你。」

    挺起罩着黄金铠甲的胸膛,哥兹替卡夫马感到骄傲。

    现任「九神将」亲自推荐,假如想要「玖」的位置的话,一定是渴望到迫不及待吧。

    但是听了这话的卡夫马表情并没有变开朗,亚拉基亚歪头不解。

    「你不想当?」

    「──。不,我可以肯定地说不是那样。只是,我对自己是否与那地位相应,内心存疑。」

    「自己是否相应……」

    「我族的同胞对陛下造反,这是怎么也偿还不了的事实。这样一来,我怎么还好意思追求相当于皇帝陛下心腹『九神将』的地位呢。」

    「……明明想要,却放弃?」

    无法理解卡夫马的想法,亚拉基亚忍不住插嘴。

    因为疑惑表现在声音里头了吗?被如此询问的卡夫马像是被责备似地脸颊一僵。可是,对于没有「放弃」这个选项的亚拉基亚来说,是真的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

    有想要的东西,为此需要地位,而且也有机会去获得地位。

    既然如此,就没有道理不去挑战。要是挑战了却犹不能及的话──

    「那时就只能死了。」

    「……当然,我不怕死。假使由我填补上『九神将』的空位,亚拉基亚一将对此没有异议吗?」

    「……不就只是,由能当上的人当上吗?」

    被询问意见,亚拉基亚老实说出真心话。

    其实,不管卡夫马有没有当上「玖」,跟亚拉基亚都没什么关系。当然,假如是看准亚拉基亚的地位,想要抢夺瑟希鲁斯的位置的话就另当别论。

    「现在的阵容虽然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九神将』也有换人过。……只是没想到,巴尔罗伊会离开。」

    「因为巴尔罗伊先生是个好人嘛。他陪我说话聊天的时候几乎不会露出讨厌的表情,好人不长命是真的耶。」

    「巴尔罗伊可是企图暗杀陛下。称不上好人吧。」

    「或许以哥兹先生的角度来看是这样啦。」

    手在后脑勺交握,瑟希鲁斯苦笑回应口气不好的哥兹。

    原本的「玖」巴尔罗伊•特梅格里夫──企图推翻文森,最后壮烈死亡,不过亚拉基亚也不讨厌他。

    虽然是个多话的男人,但会根据对方体贴地改变应对方式。跟话少的亚拉基亚会保持适当的距离,老实说,跟他讲话很轻松。

    因为平常都在对付一个完全不会顾虑己方心情的男人,就更加觉得难能可贵。

    因此,听到巴尔罗伊谋反丧命的消息时,着实大吃一惊。

    「没想到巴尔罗伊先生是被王国骑士杀死的。要是能先砍掉由里乌斯先生的脑袋的话,巴尔罗伊先生也比较能安息吧。」

    「王国骑士的脑袋吗?这未必是你的真心话吧。」

    「正是正是。就算砍掉由里乌斯先生的脑袋,巴尔罗伊先生也不会高兴啦。──但如果是『剑圣』殿下的脑袋的话,可能就另当别论啰。」

    顿时,亚拉基亚、哥兹和卡夫马三人因本能而反射性地僵直身体。

    原因出在凝视虚空的瑟希鲁斯,浑身散发出清澈剑气。

    佛拉基亚最强的剑客,朝着在虚空想像的某人所发出的剑气余波──

    「──」

    讨厌瑟希鲁斯去想远在他国的对手时的那张侧脸。

    亚拉基亚对瑟希鲁斯和那个「剑圣」抱持着莫名的愤慨。明明要杀死瑟希鲁斯、抢走「壹」的位置的人,是自己才对。

    那种彷佛周围的人都入不了他眼的举止,真的叫人火大。

    无论如何──

    「卡夫马二将,你觉得担子沉重,我能理解。但是所谓的机会,并不会顾及我们的状况。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很明白,哥兹一将。请问其他的候补者是?」

    「──。跟你一样立于候补的人选,是由宰相贝尔斯特兹推荐的。」

    抱起粗手的哥兹沉重回答。卡夫马面露疑虑。不是武官,而是由文官宰相推荐,想必叫他很在意吧。

    「我们已经错过会合的预定时间大半。陛下对展示出能力的人很宽容,但我可不像陛下那么宅心仁厚。为了尽早除去陛下的烦忧,必须投注心血。」

    「好啦好啦,只要做出成果就不会抱怨,不就是佛拉基亚的风气吗?只是没守时,这种缺点等到回顾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可爱啦。」

    「那么,被比较的双方如果都做出成果,可以获得好评的就是守时的那一方啰。」

    「哥兹先生真的很擅长比喻耶。」

    讲到另一个候补者就心情不好的哥兹,讲话尖锐到让瑟希鲁斯投降。

    别人的地位进退,他本来不打算认真讨论的吧。早早放弃拥护的瑟希鲁斯盯着会议室的窗户看,放弃表达更多意见。

    见状,亚拉基亚重新看向卡夫马。

    「所以,要怎么办?」

    「──。怎么办是指?」

    「你要当九神将吗?还是不当?」

    虽然不是瑟希鲁斯,但亚拉基亚也对卡夫马的晋升毫无兴趣。

    但既然作战指挥官是哥兹,那卡夫马的选择便会影响到哥兹的想法吧。所以只能要他快点做出决定。

    明明有想要的东西,却做出妥协。尽管自己对这种想法丝毫不赞同──

    「反正随你高兴。」

    「──唉。阿妮亚、阿妮亚,可以过来一下吗?」

    「……不可以。」

    亚拉基亚催促卡夫马赶快下定决心,得不到教训的瑟希鲁斯此时呼唤她。

    想要置之不理,但又知道他是个对方没反应的话,就会一直叫到对方有反应的人。因此百般无奈之下,只好看向瑟希鲁斯。

    结果当事人一手支在桌上拄着脸颊,另一只手指向窗外。

    「天上来了一群飞龙,但那是不可以砍的吧?」

    如此这般,他用温吞的态度若无其事地传达出事态有异。

    12

    「────」

    「哇~满是杀气。这么多的飞龙,就算是梅佐雷亚也不常见吧。」

    「闭嘴,然后去死。」

    来自四面八方的金色狰狞眼神围成一圈,置身在漩涡内的两人,对话却还跟平常一样。

    其他手拿武器、远望状况的士兵们全都紧张兮兮。

    只要是帝国人,知道飞龙有多凶暴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有时还会发生所谓的飞龙灾害,像是一整个村落被进入繁殖期的飞龙毁掉之类的。

    而这样的飞龙突然以超过三十只的群体出现,也难怪他们会这么警戒了。

    「冷静!那不是敌人!是我方的人!」

    高声大喊的哥兹推开士兵,走到前头。

    以军营中庭为中心,飞龙群正大光明地将瞭望台和外墙当成栖木。粗暴的空气支配现场,一名少女站在飞龙群正中央。

    从一头飞龙背上慢慢降到地面的少女,她就是──

    「──玛德琳•恩夏尔德对吧。你的事我听说了。」

    「……龙的事?」

    「龙的……?」

    一瞬间不懂对方的答覆在说什么,哥兹皱眉。

    回应他的少女个头不到哥兹身高的一半,外表也是年幼且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仰望哥兹的眼神却未有丝毫胆怯。

    就只感觉得到,她在判定名为哥兹的「生物」有几两重。

    另一方面,哥兹也同样在评估少女。──她的本质根本不是外表那样的年幼少女,这从她驯服大量飞龙就能确定。

    但她也不是毫无道理就为飞龙所爱的少女。证据在──

    「该不会,那双角……莫非你是龙人?」

    「……没错。」

    「竟然有残存者……!」

    从头部的两根黑角联想到的事实被对方肯定,哥兹很是惊讶。不过这份惊讶,在后面歪头的两个「九神将」却无法理解。

    跟哥兹有相同惊讶的,反而是环视飞龙群的卡夫马。

    「哥兹一将,竟说她是龙人……是真的吗?」

    「至少,当事人是这么说的。……据说是已经灭绝的种族,不过听说龙人可以跟地龙、水龙还有飞龙互相沟通。」

    「跟飞龙沟通……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不然,眼前这个景象要怎么说明?」

    哥兹用下巴示意飞龙,反问语塞的卡夫马。

    在军营收起翅膀休息的飞龙们,也压抑着狰狞本性,老实待机。即便运用「操飞龙」来驯服飞龙,一个人顶多也只能和一头飞龙沟通。也就是说,玛德琳能率领这么多飞龙的方法,无法用「操飞龙」来说明。

    那么自然地,少女──不,玛德琳•恩夏尔德的身份,就是解答。

    「贝尔斯特兹宰相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姑娘的……」

    舌头道出颤栗,哥兹为贝尔斯特兹深不见底的人脉网愤恨咬牙。

    就如前些天的评定会议上贝尔斯特兹所说的,玛德琳没有从军纪录和可以担保其家世的人。但若说是看出了她在民间的才能,却又令人难以置信。

    所谓的龙人,就是这么特别的存在。既然如此,到底是从哪里获取了孵化的卵──

    「──呃,哥兹一将!」

    就在哥兹这样思考的瞬间,状况开始有变。

    身旁的卡夫马睁大眼睛,朝前举起手。被纹有虫笼族独特刺青的手针对的玛德琳,从背后的包包拔出飞翼刃。

    以少女的身材来说大到过头的飞翼刃,锐利刀刃就抵在哥兹的粗脖上。

    就这样,玛德琳用颜色与哥兹铠甲相同的双眼仰望他。

    「不准侮辱龙。你那眼神,就是对龙的侮辱。」

    「──」

    是从哥兹方才的眉目表情洞察到其内心吧,声音饱含怒意。

    心高气傲的龙人,绝不容许被侮辱或轻视。为了一雪侮辱甚至不惜性命。这种态度就是导致这种族灭亡的原因。

    不过,在灭亡之前,龙人已经把超过十个种族给逼到灭亡了。况且既然还有玛德琳在,那龙人应该称不上是灭绝。

    不过,其存亡端看玛德琳在场的行动。

    「……别做蠢事。我自己也还没习惯到可以手下留情的地步。」

    卡夫马平静警告,玛德琳稍微瞄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爬在少女白皙颈项上的,是从卡夫马手上伸出的绿色荆棘。在还是蛹的状态时就已经施放过的荆棘藤蔓,如今正绕在玛德琳脖子上。

    这个荆棘似乎就是卡夫马变成蛹之后摄取到的新虫之力。只不过就如他说的,发抖的荆棘离完美驾驭还远得很。

    「──吼吼!」

    再加上自己的公主被威胁,使得飞龙们开始群起吵闹。

    包围军营的飞龙活跃起来,发出凶猛叫喊,原本被哥兹要求冷静的士兵们又开始紧张,个个都准备要拔出武器,气氛一触即发。

    这样下去别说攻下魔都,根本会先上演同室操戈。

    在演变成那样之前,必须收拾场面。就在哥兹这么想的时候。

    「好了好了,各位,冷静下来。──哥兹先生都在伤脑筋啰。」

    说完,穿着草鞋踏进众人眼帘的人影,一句话就吞噬营内的气氛。

    悠然而立的和服青年瑟希鲁斯,样子就跟先前一样没有变化。真要说起来,只有一处不同,那就是他把手放到了刀柄上。

    ──光是这样,瑟希鲁斯•塞格姆多就支配了整个军营的气氛。

    「──!」

    这名剑客的步伐,让玛德琳睁大双眼。

    比起直接威胁自己性命的荆棘、污蔑龙人骄傲的哥兹,只是悠哉走路的瑟希鲁斯更吸引她的目光,令她一动也不动。

    而且,感受到延伸出去的荆棘在胆怯的卡夫马,还有突然停止喊叫、缩起翅膀的飞龙群也一样。

    虫笼族的年轻英雄、龙人残存者、狰狞的天空霸者,在天灾面前全都明哲保身,只能祈祷性命被保佑。──而瑟希鲁斯就是那个天灾。

    被称为「蓝色闪电」、会走路的天灾,就是名为瑟希鲁斯•塞格姆多的剑客。

    「你、你是、啥恰……!」

    「啥恰?你刚刚说『啥恰』?那是龙人的方言吗?」

    「你这种存在,太奇怪了!!」

    发出活像哀号的大叫,玛德琳大幅后退。让荆棘离开她脖子,把虫收回体内的卡夫马也屏息看着瑟希鲁斯。

    这两人──不,被整个军营的人盯着看,瑟希鲁斯歪头不解。

    「嗯~受众人注目我是不讨厌啦,可是这跟我期望的方向有点不同耶?」

    「你的不满之后我再私下问你。幸好,脑袋似乎冷却下来了。」

    拍拍看起来不怎么服气的瑟希鲁斯肩膀慰劳他后,哥兹看向瞳孔变细的玛德琳。她全身都在警戒瑟希鲁斯,同时对哥兹的注视有所反应。

    「我的目光若是失礼的话,那我跟你道歉,玛德琳•恩夏尔德。」

    「……别让这个怪物,接近龙。」

    「知道了。」

    瞪着瑟希鲁斯的玛德琳如此要求,哥兹可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

    瑟希鲁斯总是制造问题,但这次他的存在往好的方向发挥了作用。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也能派上用场,在哥兹看来是很稀有的体验。

    「不过,因为瑟希鲁斯在场而使得状况变复杂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慢着慢着!既然都夸奖了,就夸奖到最后嘛,哥兹先生!不好好夸奖的话,我也会闹别扭喔!不可以太严厉,绝对不可以……对吧,阿妮亚!?」

    「光是存在就麻烦……」

    瑟希鲁斯一开口,马上就糟蹋掉方才帮上忙的功劳,结果被亚拉基亚拉住领子强迫退下。感谢亚拉基亚的贴心,哥兹手插腰看向玛德琳。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实现所说的话,他用下巴示意周围。

    「那么,请叫飞龙们静下来。营里的士兵们都放下武器了。彼此都是同一边的,就别再起多余的冲突。你懂吧?」

    「──。懂。」

    点头后,玛德琳朝周围的飞龙使眼色。

    不是出声,也不是打什么信号,仅靠眼神便能沟通。

    极为自然地就办到这点,令哥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真正的龙人。面对哥兹的视线,玛德琳眯起眼睛。

    「干嘛。看着龙的眼睛,无礼。」

    「失敬了。这么说来,都还没打招呼。我是哥兹•拉尔冯,奉皇帝陛下命令,以这个军营为据点,攻下魔都的指挥官。」

    「……龙是玛德琳•恩夏尔德。」

    「嗯,我知道。其他的人……之后再跟你介绍吧。」

    亚拉基亚难得帮忙把问题儿童带远,没必要刻意让瑟希鲁斯的存在感回归,让玛德琳反感。

    眼见玛德琳不时瞥向瑟希鲁斯,于是哥兹改变位置,挡住她的视线。

    「所以,你为什么迟到?所谓的军队,目的就是众多将领士兵要成为一个生物,集体行动。要是有扰乱步伐的人,身体就无法产生应有的机能。」

    「────」

    「要是让手脚、尾巴和翅膀擅自动作,就会很伤脑筋。懂吗?」

    哥兹说明的时候用玛德琳的身体来比喻──龙人的特征除了头上的黑角,还有长在背后的小翅膀。

    尽量留意让说明简单易懂,这种小心思是哥兹的常识,也是在帝国军队里头培养的。尽管这并非一切,但至少哥兹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可以使唤整群飞龙,那哥兹认为,玛德琳也应该理解团体行动的重要性。

    事实上,听了哥兹的说明后,玛德琳轻轻点头。

    「嗯。知道就好。那么,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怎么了?假如只是迷路的话……」

    「──龙,刚刚在魔都。」

    「……什么?」

    假如是因为不熟悉路况,才花了一点时间会合的话,那就算了。

    可是得到的回答却背叛预料,哥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仰望他的玛德琳又重复一遍同样的回答。

    「龙,刚刚在魔都。──那个女的,说要传话。」

    「────」

    有一刻,哥兹犹豫该不该斥责玛德琳。

    但是这边该优先做的不是矫正玛德琳的常识,以及追究她无视作战行动,独断专行。而是审核她所带回的情报。

    她一说「那个女的」,哥兹马上就猜到是谁。

    因此──

    「说来听听。那个母狐狸到底要你传达什么?」

    「──逃离军营的,士兵们。」

    「────」

    「逃离军营的士兵,在彻底夺走他们的性命之前,她没打算收手。」

    玛德琳淡淡陈述要转达的话,哥兹听了眯起眼睛、手扶嘴角。让手掌感受自己的胡须,同时静静地思考。

    「军营的士兵……莫非是,哥兹一将!」

    「我知道。──虽然我一直疑惑她是基于何种目的而开始造反的。」

    听了相同报告的卡夫马声音急促起来,哥兹低沉回应。

    屠杀整个军营的士兵,扰乱皇帝文森治世的夜鸣•魅时雨。她是想到什么而开始造反,又是因着什么而决定造反?

    这些问题的部分解答,偏偏是从玛德琳口中传来的。

    「──在攻进魔都之前,我们必须先请示陛下。」

    没错,怀着苦闷的心境,哥兹瞪着屹立在远方的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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