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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 第二十七卷(web) 16『帝国事况』

    卷(web)

    16『帝国事况』

    ——城塞都市『瓜拉尔』。

    这便是昴一行在帝国所邂逅的第一座具备人类文明的城市名称。

    在此之前,无论是在帝国士兵的野营阵地上还是在『修德拉克之民』的集落中,他们都是在堪比露宿的环境下一路过活过来的,因此,在目睹文明的当下,感动之情自然是无以言表。

    不过话虽如此,现在却还不是尽情沉浸在得见文明开化的环境的时候。

    因为——

    「——检查」

    望见视线前方都市入口正在进行的盘查,昴不觉舔了舔唇边。

    四周被防壁所围的瓜拉尔,其东西各有一个管制着都市出入的巨大正门。检查站就常设在正门边上,远望可见神情严肃、目光严峻的强壮门卫们。

    「毕竟本小姐和荷莉一看就知道是修德拉克嘛。没我们跟着又没带什么可疑物品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啦」

    「别紧张,堂堂正正地就行。要好好保护好雷姆和路伊」

    这是此前分别时库娜与荷莉所说过的话。

    虽然两方都是在表达不要过度紧张的意思,但事到临头要想忘却紧张与不安,那属实是强人所难。

    毕竟,昴他们一行在帝国根本就是些来历不明、身份也不明的外乡人。

    「不过现在这个时期,露格尼卡人在佛拉基亚晃荡必然会遭至抵触,这点就连我这个没常识的异世界人也懂」

    要是傻不拉几地老实报上自己的来历,肯定会招致门卫的反感。

    如果只是如字面意思般被拒之门外倒还好,但万一要是一个搞不好被逮起来了,那可就玩完了。这种展开,已经在帝国士兵的阵地上领教过了。

    ——昴再也不想看到因自己的过失而导致人肉火烧的结果再度出现。

    「————」

    「太板着张脸的话,会让周围人起疑的」

    将复杂心绪反映在紧锁愁眉上的昴闻声瞪大了眼睛。

    声音来自背后——搭乘在背架上的雷姆。以背架的构造来说,因为是采取背靠背的姿势,所以照理而言雷姆应该看不见昴的脸才对。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皱着眉头的呢?」

    「即使看不见,也还是能听到你的呼吸声。尽管隔着背架,但因为后背靠在上面,所以心脏的跳动也能感知得见你的紧张,我感受得到」

    「呜那还真是抱歉。紧皱的眉头也是,讨嫌的心跳也是」

    「是的。所以还请让它们安静下来」

    「这是指冷静下来的意思吧?不是要让它们彻底沉默吧?」

    听到这再三的确认,雷姆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雷姆的叹息对于昴来说,存有着超越了无语和冷淡的温热感。因为其中并未包含有明确的厌恶与敌意,因而会让昴稍微安心一些。

    就算被斥为没出息,昴也只有认了。

    「呜—,呜—?」

    「我晓得了啦所以别催了。你这家伙也是个让我头疼的因素呢」

    使劲儿地拽着昴的袖子,散着一头长发的路伊指了指前方的队列。

    背着包在白色包裹中的库娜她们交托过来的魔兽之角,路伊似乎对昴不去排队的行为感到异常得不解。

    不过,像路伊那样啥也不想直接排队的做法实乃是无谋之举。

    「现在的我们既没有证明身份的手段,也没有行贿门卫的票子。也就是说,靠正攻法是进不去的」

    「先排上队,到时再试着和门卫沟通一下也不行吗?」

    「老实交代自然也是选项之一,但万一搞砸了,怕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毕竟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

    听到昴的忧言,雷姆欲言又止,陷入了沉默。

    对于没有『记忆』的雷姆来说,她怕是很难想象其间的情境,但场合如此,国情如此,所以一切还是慎重为妙。

    ——不觉间,自昴他们被从普雷阿迪斯监视塔转移至帝国已经快过去十天了。

    虽然当初的混乱感已然消退了许多,但眼下昴正身处在将与雷姆和路伊之间一触即发的关系暂且搁置的微妙状态中,所以状况依然严峻。

    说起来,昴同雷姆顺带还有路伊三人独处的境况,也就只有被转移后从猎人与艾尔基纳的追杀下拼命逃生那一会会的时间。

    除此之外的情况,不论是在帝国士兵的阵地上、修德拉克的集落中、还是此番前往瓜拉尔的旅途里,总是经常有熟悉帝国的人与昴他们一同行动。

    虽然没能和他们所有人都建立起友好的关系,但至少不会感到不安。

    「可是,从现在起就不一样了」

    与托德等人敌对,与阿贝尔殊途,与『修德拉克之民』作别。

    从此刻开始,昴一行三人必须得在无所倚靠的状态下行走于帝国这片未曾涉足的土地。因此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要谨言慎行才是。

    「所以呢,要怎么做?再怎么烦恼犹豫,目的还是不会变的吧?总不至于要绕过这座城市」

    「就算避过这里的盘查,等到了其他城市也可能会遇上同样的事情。如果这里是露格尼卡的话,警戒倒就不会这么森严了哦不」

    昴摇了摇头,考虑起了帝国境况。

    已作别离的阿贝尔曾说过,他是被从皇帝玉座上赶下来的。如果此事属实,那现在的帝国可说是正处于内讧的状态。

    虽然阿贝尔有说皇帝不在之事并未向一般民众公布,但人言难防,气氛这种东西不意间就会传染扩散。

    在野营地时,托德似乎也对今次的出动抱有着违和感的样子。

    「这么说起来,盘查会这么严格都是阿贝尔那家伙的锅吗?可恶,给我记着」

    虽然自己一行也算是被阿贝尔帮衬过,但鉴于功过相抵与心情原因,果然还是倾向于给予其负面评价。

    以他那种性格和态度,部下们会因类似织田信长那会的原因而作下谋反也不难想象。

    「毕竟那家伙看起来确实就像个会因不懂人心而再现悲剧的王呢」

    「你该不会没在认真烦恼,而是在浪费时间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吧?」

    听到手摸下巴的昴的低语,雷姆音声冷然。

    面对这已然跌破了无语和冷淡、明显溢满了愠怒的语气,「不不不」,昴慌忙施以了辩解。

    「等、等等,你放心。虽然我的个人畅谈确实都是废话,但我也不是在毫无对策、呆头呆脑地眼望着队伍。我有在好好想法子的」

    「若无其事地就开始扯谎,作为一个人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能不能稍微表现出点儿相信我的样子!?立马就下谎话判定也太过草率了吧!?」

    雷姆的印象分正在无止境地持续走低,为了恢复信赖,昴拼命地开始了挽回。

    事实上,昴并非是在胡说八道,为了顺利通过盘查,他确实有着其他的对策。光靠昴他们自己,是无法用正规的方法通过门卫的盘查的。

    既然如此,那圈些其他同行者不就好了。

    「也就是说」

    「现在,正是发挥菜月?昴一百零八般特技——『抱大腿』的时候哦」

    竖起大拇指,昴口齿锃亮。

    随而,不知为何,本该望不见雷姆脸的昴,此刻却仿佛越过后背目睹了她那细眉紧蹙的嗔怒表情。

    ※ ※ ※

    通过了充满独特紧张感的检查站,穿过高耸的巨大正门。

    在豁然开朗的视界之中,目印着满溢异国风情的石砌街道,昴因成就感而猛地举起了双手。

    「通过啦—!」

    「啊—呜—!」

    在昴那气势盎然的欢呼声中,身旁的路伊也随之举起了双手。

    虽然一度有种「这不就成了伙伴了嘛」的违和感,但在当下跨越了第一个难关的喜悦熏陶中,这种事情就先不管啦。

    尽管有些不爽,但自己一行确也因路伊的存在而得以成功突破了盘查。

    「说起来,果然还是和露格尼卡不一样啊。虽然王都和普利斯提拉之间也稍有不同就是了」

    一边眺望着街景,昴一边将其与脑海中露格尼卡王国的街道比较了起来。

    对昴来说,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新罗兹瓦尔宅邸旁的科斯特尔的街道,但毕竟是不同的国家,变化貌似很大。

    呈现出各自特色的王都、科斯特尔和普利斯提拉都共有着王国特有的氛围。而这一点在这座瓜拉尔却感受不到。

    与洋溢着所谓异世界幻想王道氛围的王国相比,帝国的街道则更显粗狂与暗色。有种比起装饰更注重实用的印象。

    整座城市与其说是华丽,倒更给人一种强大与洗练的统一感,被平化了的裸露地面更是加深了这一印象。

    「露格尼卡倒是铺有石板,这边的话就这么光秃秃的才是标配么」

    从城市大小与人口来看,瓜拉尔在帝国中应该算是中等偏上的都市。

    一般想来,把它作为与帝国各地相较的量尺不也正好吗。

    「嘛,反正又不想长呆,作为量尺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那个,差不多该把我放下来了吧?」

    「诶呀,抱歉抱歉」

    在生发着感慨的昴的背后,背架上的雷姆发出了放她下来的主张。昴一边向她道着歉,一边原地徐徐地单膝跪地。

    解开挂在肩上的挂钩,放下背架,拄着拐杖的雷姆站到了地上。

    在长途旅行中一直搭乘在背架上的她,一进入城市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自行迈步。既然时下已经没有了赶路的必要,那昴就没有不听从雷姆请求的理由。

    「这里」

    拄着拐杖的雷姆转过身来,终于得见了与昴他们所见同样的光景。

    轻轻挑起了细眉,雷姆淡蓝的瞳中漾开了明显的惊讶与些微的感动。望见她那积极的反应,昴不禁勾起了唇尾。

    「怎么样,吃惊吗?」

    「这个是的,很吃惊。虽然排队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慨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以及像样的城市」

    「啊,原来如此。对雷姆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真正意义上的人群聚居地呢」

    如前所述,雷姆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都是特殊的环境与待遇。

    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雷姆自然也就没有和谁一起生活过的记忆。与昴、路伊、『修德拉克之民』的共同生活,便是雷姆所拥有的全部经验。

    「————」

    看到雷姆眯细眼睛、感慨万千的样子,昴单闭上了一只眼睛。

    姑且还是先把放下雷姆后的背架折叠好,耐心等待她的感动消退好了。

    ——作为都市,瓜拉尔很难说是充满活力。

    排队的盘查,粗狂而又涂满暗色的街道。综合来看,这是片与华丽印象相去甚远的土地。看城市规模,市民约莫也就数千人。

    但即便如此,想必印于雷姆瞳中的感动的价值也不会有所减少吧。

    「既然如此,要不先去溜溜?」

    「——。不,不用了。我不想占用你多余的时间」

    「只要是为了你,哪有什么多不多余的」

    面对摇头谢绝的雷姆,昴挠着脸颊回应道。

    实际上,既然当下雷姆的内心出现了明朗的苗头,那带她进行街市观光完全就是我之所愿。要是眼下正值十万火急的境遇,自己倒是会听从于她。不过,时下应该是安全无虞的。

    这一切,都是因着雷姆的机灵方才造就的幸事。

    「没有雷姆,我们跟弗洛普先生他们就没可能那么顺利。所以,你稍微说些任性话也是可以的哦」

    「我的意思是,让弗洛普先生他们等太久了不好。本来就倚靠得够多的了,难道你还要欠他们更多的人情吗?」

    「呜这么说来,那个、是的,对不起」

    雷姆打量街道的目光陡然一转,在她那锐利的视线之中,昴深切体味到了扎心之痛。

    这时,从昴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缓慢而又沉重的车轮音,一辆牛车——由勇牛『法罗』拉引着的法罗车正迎面驶来。

    『法罗』是一种类似地龙和大犬『莱伽』一样的奴役动物。

    它们大多会像地龙和莱伽一般被用于拉引货车、搬运大件货物之类的用途。其速度缓慢,因为没有如地龙般的『避风的加护』,所以据说基本上都只是在都市内被使用。

    这时——

    「呀呀呀,让你们久等了,确认货物费了不少时间呢。那些个官差还真是难对付」

    法罗车的驾座上,一名留着长刘海的青年说着耸了耸肩。

    有着炫目金发与白皙皮肤、以宽袖衣服包裹着纤细身体的此人,正是全力协助了昴他们进城的人物。

    瞧见乘于法罗车上的那个青年,「辛苦了」,昴低下了头,

    「真是不好意思啊,弗洛普先生。顺搭的我们反倒是先进来了」

    「没,不用介意啦。货物查验是很无聊的工作,没必要特意陪着一起忙活的」

    听到昴的歉辞,驾座上的青年——弗洛普轻轻摇了摇头。

    流畅的动作下,长长的刘海如鬃毛般摇曳起来,给人一种星星特效的幻视感。虽然是个有着怪癖的人,但应答相对正经,因而反差感颇大。

    在抱拥着这般印象的昴面前,他再次捋了捋自己的刘海。

    「没错,这种无聊的活儿,不该是交给正进行着未来之旅的你们,而是应该交给我的妹妹就好了」

    「阿哥阿哥,我都听见了啦!」

    「哈哈哈,我就是特意要让你听见的,妹妹哟。可别小看了哥哥的音量」

    对微妙地转移了话中焦点的弗洛普的话语作出了回应的,是与缓缓前行的牛车并路而行着的女性。

    这是位有着与弗洛普相同发色与相似长相的高挑女性。她身着一袭露肩露腿的大胆服装,将浓密的头发梳作数条发辫的发型也是颇为奇异。

    除了这显眼的外貌,最引人注目的当数腰间那两把蛮刀。

    从被使用过了的状态就可看出,它们并非是装装样子或是借以唬人的工具。

    她的名字叫米迪娅姆,是与关系亲密的哥哥弗洛普一起做着二人旅行的奥克尼尔兄妹中的妹妹。

    昴与他们是在排队等待盘查的队伍中认识的,协助既没身份证明也没贿金的昴一行通过了盘查的他们,对昴来说可谓是恩人一般的存在。

    当然,他们并非是出于单纯的热心肠才帮助了昴一行。说起来,为了通过检查站而盯上了奥克尼尔兄妹的正是昴自己。

    既没钱也没关系的昴他们为了通过盘查,必须得获得他人的协助。

    于是昴认为,如果是弗洛普他们的话,是存有交涉的可能的。

    而昴之所以会这么想的理由则是——

    「哇!阿哥好棒棒!那,我的想法你全都看透了嘛!」

    「那是当然了。如果不能未卜先知,也做不好生意。我们奥克尼尔商会正是由我的头脑和你的大力所构成的!」

    「不愧是阿哥—!虽然完全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

    「哈哈哈哈,只要我的妹妹永远开心快乐就好了!」

    正挺起了各自的胸膛放声大笑着的奥克尼尔兄妹的工作是行商。

    严格来说,弗洛普是作为行商人负责生意买卖,而米迪娅姆则负责旅路上和都市内哥哥与货物的护卫工作。

    ——商人。

    这便是昴为突破盘查而选择协力对象的条件所在。

    「和奥托与安娜塔西娅小姐的那些交际经验都派上用场了呢」

    作为自家人的奥托,以及一起进行过长途旅行的安娜塔西娅。——虽然后者并非本人,而是伪装成了本人的多娜狐的演技,但就知识方面应该不逊色于本人。

    在这两人的熏陶下,昴对商人便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信赖感。

    即便是在不同国家,但只要是商人,一听见有利可图,便都会生起浓厚的兴趣。

    抱着击碎对方心防的觉悟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在打空了四组商人之后,昴一行遇上了奥克尼尔兄妹。

    之后,昴成功说服了有些怪癖的他们,并在其协助下顺利通过了盘查。

    而作为交涉材料,引起了他们极大兴趣的则是——

    「话说回来,用这个背架作交换真的好吗?虽然的确是花了些心思做的,但也满布着手制的粗糙感哦?」

    「质朴确实也是呢。不过,这种可组装的便携式构造引起了我的兴趣。而且也能用来搬运重物的吧?」

    「嘛,弗洛普先生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行」

    昴捎带畏缩地把折叠好的背架交给了米迪娅姆。

    接过了背架的米迪娅姆「嚯诶」地上下打量着,然后歪着头将它塞进了牛车的货架。从她的角度来看,似乎并未找到对应的价值。

    实际上,昴自己也挺纳闷儿,不知道弗洛普到底看上了这背架的哪一点。

    奥克尼尔兄妹答应协力的条件,就是昴所制作的这个背架的所有权。

    看到了搭乘着雷姆的背架,弗洛普感慨于它独特而有趣的构造,继而答应以此作交换,帮昴他们讲情,以助他们通过盘查。

    老实说,昴当时已经做好了魔兽之角被当作交涉材料摆上谈判桌的觉悟,所以从他的角度来说,弗洛普所提出的交换条件可说是意料之外的展开。

    「反正到了市内,也本就打算用更好的材料做个新的,而且还有最糟糕的一种可能,那就是雷姆不愿再搭乘上来」

    「确实,我想尽量用自己的脚走路。因为乘在背架上的话,你的恶臭就会随风飘来」

    「Sorry」

    雷姆拄着拐杖,静静诉说着魔女的余香之事。

    不过话虽如此,在旅途中也忍受着氤氲的气味,到达目的地后才说出口来的举动可说是相当体贴呢。

    听闻到昴与雷姆的这般对话,「不行哦」,弗洛普则耸了耸肩。他会表现出这副嗟叹的态度自是有他的理由。

    「你们得好好相处呢。妻子和丈夫就得是要互相支撑的,刚才你们互相支撑的样子就很美哦」

    「嘛,夺走了背架的也是阿哥就是了!」

    「说得没错!我还真有脸说出口呐!」

    手抵额头的弗洛普与捂着肚子的米迪娅姆纵声大笑了起来。

    在两人的傻笑之中,昴也舒缓开了唇角,瞟向了一旁雷姆的侧脸。此时的雷姆未见一丝笑容,正单手挽着路伊。

    看着她的侧脸,「那个~」,昴怯怯地向她搭起了话头,

    「我说啊,雷姆小姐?你是在生气吗?」

    「哈?我为什么要生气?你是心里有什么数么?」

    「啊不,虽说是设定上的,但和我以夫妻相称怕不是你的本意吧」

    指尖互戳着,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雷姆的心情。

    在弗洛普他们的认知中,昴与雷姆是夫妻的关系。

    究其原因,是在为通过盘查而进行的商谈中被兄妹俩问起昴一行的关系之际昴一时语塞的结果。——不,也不是因为语塞。

    虽然有事先准备好应答,但最后还是被对方怀疑得紧。

    「真没想到,一起旅行的兄妹这一设定会没被接受呢」

    「弗洛普先生和米迪娅姆小姐也是同为兄妹,而且他们俩也长得很像。就我和你,再加上这孩子的情况,一看就知道(兄妹设定)是谎话了吧」

    想要作为商人骗过生活在交织着谎言与真诚的世界中的对手,不得不说昴的骗术道行实在是浅了点。

    不过,实际看穿了兄妹这一谎言的倒是惊叫着「这长得完全不像嘛,阿哥!」的米迪娅姆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败于对方的眼力劲儿,从昴所准备的兄妹设定中衍生出来的、从故乡前往远山丢弃被诅咒的戒指这样壮观的大长篇就此被打上了休止符。

    受此打击,面对他们的提问,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而将他从窘境中拯救出来的,则是机灵的雷姆那「我是他的妻子」这样的说明。

    「我和雷姆是夫妇,然后这家伙是雷姆姐姐的孩子」

    「你之前不也说过我有一个姐姐的么。不过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做姐姐的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也蛮离谱的就是了这方面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呜—?」

    被雷姆抚摸着脑袋,路伊发痒般地低语了一声。

    路伊这看似人畜无害的举止与态度,似乎也是让弗洛普他们对昴一行放下了戒心的原因之一。

    眼神凶恶的昴姑且不论,腿脚不便的雷姆加上天真无邪的路伊,这样的三人组在弗洛普他们看来并非是会在都市内作恶的恶徒那般的存在。

    「为什么」

    「嗯?」

    「你当时为什么会犹豫了呢?平常不是都挺能说的吗?」

    「乍一听是夸赞,其实是在抱怨呢」

    话虽如此,但昴的不中用也确实让雷姆陷入了危机。

    如果没有雷姆的灵机一动,昴一行现在估计还在城门外眼巴巴地呆望着队伍呢吧。

    「————」

    此刻随口的敷衍搪塞是不行的。

    为了避免进一步破坏雷姆的信赖,昴迎着一直盯视着自己的雷姆的视线,「啊—」地小声嘀咕了一下,接着,

    「我自己其实也吓了一跳,在谎言被识破的瞬间,身体紧张得不得了。也许是在野营地那会儿因为说错了话肩膀被捅了一刀,由此造成了心理阴影也说不定」

    「啊」

    「想着万一我来了一句蹩脚的应答,弗洛普他们会不会态度骤变呢?于是我的思考就停驻了下来,真是没出息。抱歉」

    在诉说了可悲的自我分析后,昴老实地向雷姆低下了头。

    会耍小聪明的头脑以及能说会道的嘴巴,这些便是昴为数不多的比别人优秀的武器。然而,一旦头脑与嘴巴不再运转,那就只会沦落为累赘。

    为了保护好雷姆的生命。——明明不该再犯下那般拙劣的失败的。

    「——。情况我都明白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真的?我明明干下了那样的蠢事?」

    「不管是谁,应该都会吃一堑长一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本以为一定会被冷冷地臭骂一顿的昴,不禁惊异于眼前雷姆的反应。

    当然,昴也知道雷姆天性温柔,所以总是会体谅别人。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会把这份体谅也投射到了昴的身上。

    「你不生气吗?」

    「我没在生气。只是,希望你下次能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我可不觉得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借口」

    「啊,嗯嗯,我知道了你真的没在生气吗?」

    「没在生气」

    「真的真的吗?」

    「不是说了没在生气吗!」

    过度的担心,反而激怒了雷姆。

    在雷姆锐利的目光下,昴抱着头,以蚊蝇般的音声不断请求着原谅。

    携着这样的一幕,昴一行终于正式进入了瓜拉尔市内。

    ※ ※ ※

    「——终于舒坦啦!」

    说着,昴跳到了旅馆的床上,四仰八叉地尽情享受起了自由。

    质量相当不错的床铺床单,干净整洁的房间氛围,以旅馆的等级可算是中上、价格也公道的一间房室。

    虽然立场上不该铺张浪费,但为了换得安全,必要的花销还是吝啬不得的。

    「住宿的时候,最好不要选择廉价旅馆或是露宿野外这样的方式哦。像爱蜜莉娅大人和加菲尔那样具备自卫能力的人倒还好,我和菜月先生这样的,对于图谋不轨的人来说本就是容易被敲竹杠的存在」

    这好像是以前在奥托房间中酒后所拉呱的其中一个话题。

    事后冷静下来想想,人身在外,会有这样的防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缺乏路费的情况下,安全性就容易被抛诸脑后。

    不过,考虑到昴等人现在的状况,这是一笔必要的开支。

    话虽如此,但没想到——

    「就房间的分配问题倒是争了好久」

    昴一边抱怨着,一边侧卧在床上,凝视起了墙壁。

    墙的对面,也就是隔壁房间中正住着雷姆与路伊。——瓜拉尔的住宿最终决定按男女之别分配房间是昴所不愿看到的结果。

    直到现在,昴对路伊的疑忌与警戒都未曾解除。一想到二人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独处着,心底就不由得生起一股抵触的情绪。

    话虽如此,雷姆却没有接受三人共寝一屋的提议。拜此所赐,现在的昴只能以这般的形式强制冷静下自己——

    「哦呀哦呀,昴先生。蛮闲散的嘛。挺好,挺好!」

    说着,弗洛普走进了旅馆的房间。

    将行李丢到昴旁边的床上,他一边捋了捋长刘海,一边向昴眨了眨眼睛。

    表现平然的弗洛普并非是闯入了他人房间的无礼之徒。

    这个房间是他和昴合租的。当然,雷姆她们则正与他妹妹米迪娅姆合住着。

    「啊—,不好意思。很多事都承蒙关照了」

    「不用介意啦。你用智慧保护了自己。『帝国之民当精强』的教诲,并不非得要靠武力来实现」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轻松多了」

    听闻到弗洛普的回应,盘腿坐在床上的昴不觉露出了苦笑。

    不止是通过了盘查之事,在那之后昴一行也受到了弗洛普和米迪娅姆兄妹俩的诸多照顾。

    能得以住宿到兼具安全性的旅馆也是多亏了他们,不过要说其中最大的帮助,就要数魔兽之角相关。

    「只靠我们自己的话,不知要绕多少弯路呐」

    路伊所背着的魔兽之角,现已不在昴一行的手上。

    先前,昴遵从了库娜她们的建议,去到瓜拉尔的商铺中欲想将角变卖为钱币。而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不知为何也跟着来了的弗洛普从旁协助了昴。

    他与店主间那激越的讨价还价,简直无异于法盲眼中法庭大战般得激烈。

    不过也得益于此,魔兽之角最终顺利地变成了帝国金币的模样。

    相当沉重的金币袋子,成为了昴他们在帝国过活的经费来源。今后的旅费都将由这些金币来支付,所以必须得格外小心地保管。

    「我可不想再像刚才那样,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了」

    「哈哈哈!凡事首先都得讲究个堂堂正正。如此,对方也就不易出招。同时,毫无根据的自信也有落地成真的可能。这么一来,不也算是收获到了意外之财嘛」

    「嗯—,果然实践才能出真知」

    无论境况好坏,弗洛普都充满自信。

    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他那种直率的说话方式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争执,但既然能靠此走到今天,就证明他的做法是具有正确性的。

    实际上,昴正是被他的生存方式所帮衬了,此刻才会由衷地感到叹服。

    「说起来,昴先生你先前不是一直在背着夫人进行长途旅行的吗?要不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方才的话题明天再说好喽?」

    「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提议呢不过还是请容我谢绝吧。我们必须得尽快抵达目的地,不能再无谓地浪费时间了」

    说着,昴奋力地甩开柔软寝床的诱惑,从床上起身下来。

    望及于此,「非常好!」,弗洛普倏然挺起了胸膛。

    「就是要有这种志气。为了重要的人,有时即便脚步沉重,也得要奋力迈开。就像妹妹之于我,夫人之于昴先生一样」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难为情了!那,可以请你带个路吗?」

    「那是自然。毕竟本就是我主动提出的嘛!」

    咚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弗洛普爽快地答应了。

    听到他的回答,昴再度振奋起精神,然后与弗洛普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敲了敲门,昴唤了声房间中的雷姆。

    「雷姆,你们这边没什么问题吧?」

    「是的,没问题。我现在正和米迪娅姆小姐商量着要让路伊睡在哪张床上」

    「是嘛」

    「你现在正摆着一副让她直接睡地上也行的表情呢」

    「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憋着没说嘛」

    考虑到路伊的危险性,自然也不推荐她跟米迪娅姆同床。

    说句心里话,昴来整夜监视她是最好的办法,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开始监视几小时后就会睡着的问题倒是让他赶车过大河——没辙。

    在这十天里,路伊什么坏事都没做,昴相信着这一点。

    ——不过相信大罪司教什么的,本就是极致愚蠢的想法。

    「刚才也有说过,我和弗洛普先生现在要外出一下,晚饭的话待会儿我们会从外面买些回来,到时再一起吃吧」

    「我明白了其实仔细想想,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人,那不单单依靠你也没有问题了呢」

    「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想要离开我身边的话啊!」

    「到底为什么呢。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虽然雷姆的话语让昴倍感在意,但他还是决定优先贯彻当下的行动。

    于是,昴向着正被路伊拉拽着头发、与她嬉戏打闹中的米迪娅姆挥了挥手,

    「米迪娅姆小姐,她们两个就拜托你了。要是路伊这家伙给你添了麻烦,不用对她客气」

    「认真的—?我的拳头揍上去还蛮痛的哦?」

    「没问题,不痛长不了记性」

    话虽如此,即便有什么万一,想必雷姆也会及时制止吧。

    路伊对雷姆的精神起着稳定作用,这种现状虽然令人不快,但也同样值得庆幸。至少,要是不承认她发挥了某种作用,昴便连一丁点都无法理解将路伊携带同行这样的做法了。

    「您这一路还挺辛苦的呐,昴先生」

    将雷姆和路伊留在旅馆中,昴正欲再度迈步向街道走去时,突然被弗洛普拍了拍肩膀。

    听到他那「一路还挺辛苦」的感慨,昴不由自主地就想大倒「你说得太对了」这样的苦水,但再怎么抱怨,也只会让弗洛普觉得困扰。

    原本就已经一味在依靠着他和米迪娅姆了。

    自己不想再给他们平添更多的担心与负担。

    「『抱大腿』再怎么是我的特技,也该有个限度不是」

    「事事都依靠别人姑且不论,我倒觉得适时地仰赖他人也不算什么过错啊。我和妹妹两人在互相弥补不足的前提下这才旅行到了今天。若非如此,我俩恐怕早就因各自的弱点而轻易死掉了。这种依赖他人的做法,也是帝国流的一种」

    「帝国流」

    眼前的弗洛普正手捋着自己的刘海。听到从他口中蹦出的『帝国流』三个字,昴的胸口有如巨石压寄。

    或许,这才是昴所恐惧着的、无形的恐怖之源——价值观的差异。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昴很能理解弗洛普的想法,两人的认知也十分接近。不过,这与他先前对佛拉基亚帝国的印象却是大相径庭。

    「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崇尚武力的生活方法与存在方式的。真正重要的,是要学会在已有的环境中自我妥协」

    「妥协、吗?」

    「刚才也提到过,作为独立的存在,我和妹妹弱点颇多。不过一旦二人合力,便可隐下弱点,变得强大起来。事实上,我和妹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互相依靠可谓是致胜之因呢」

    「————」

    「昴先生,你要记住。不管是我和妹妹,还是你和夫人,大家能走到今天的原因,就是因为跨越了一切的挑战。——怎么样,我也算是帝国之男了吧?」

    勾起了唇角,弗洛普摆出了一副求赞般的得意脸。

    可劲儿地盯视着他的侧脸,昴突然如获天启。弥补不足之处,这与昴的价值观别无二致。

    但是,昴曾一度以为,抱拥着这般想法的自己在帝国会寸步难行,不过,

    「看来,也不尽会遇上那种绝望的事呢」

    「话虽如此,多数人的帝国流还是以靠拳头说话居多哦!我那样的想法,也常被嗤笑为软蛋的发言呢。绝非是一般人的想法」

    在突获了某种感悟的昴的身侧,弗洛普不断叮嘱他切莫过信此般想法。

    接着,「正因如此」,他继续言道,

    「有能者也便有价有市了。我会负责给昴先生介绍的哦」

    「感谢感谢」

    低了低头,昴再度向弗洛普的提议表示了感谢。

    二人当下所言及的,是除开突破检查站与介绍旅馆之外的话题,同时也是他们此行外出的目的——也即为确保昴一行今后旅途顺利而须配备的代步工具以及护卫的介绍相关。

    就像此次前往瓜拉尔的旅程中有库娜和荷莉护卫一样,要想在旅路中保证己身无虞,优秀的护卫是至关重要的。

    背着雷姆的昴的行路速度有限。虽然理想状态是能有头地龙骑乘,但要是难以搞到的话,勇牛或是大犬也是可以,总之用以代步的骑兽是必要的。

    而这两者都得用一定的资金来付诸实现。

    「弗洛普先生能告诉我相关的线索真是帮了大忙」

    「虽说是线索,其实也不过是知道业者经常出入的酒馆罢了。骑兽的话倒是好商量——对,比如法罗车之类的!」

    「你对法罗还真是有够执着的呢」

    「说我是喝法罗奶长大的也不为过,毕竟我很偏爱法罗的哟」

    放声大笑着,弗洛普就法罗如何如何得棒开始了热情的演讲。

    不过,若说是用以运送重物倒另当别论,但对长途旅行的昴他们就不太合适了。法罗的行进速度相当缓慢,所以只能当作是最终手段。

    「不管怎么说,旅路上多少还是采取点安全措施比较好悄咪咪告诉你,帝都那边貌似正乱作一团呢。骚乱之后会蔓延开来也说不定」

    「——帝都骚乱么」

    昴闻言抽动了下眉毛,而弗洛普却似乎并未注意到昴的这般反应,「是呢」,他抱臂给予了肯定。

    「虽然对帝国人来说,一年中帝国会有什么地方燃起火种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但火势蔓延的可能还是会让人不免担心。我不想让夫人忧心,所以只告诉昴先生你」

    「谢谢你的关心顺带一提,皇帝跟这事儿有什么关联吗?」

    「你是说文森特?佛拉基亚阁下?」

    仿佛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一般,弗洛普瞪大了眼睛。不过马上,他便摇了摇头,「不不不」,

    「从没听说过皇帝阁下怎样怎样。而且至今为止,皇帝阁下都漂亮地平定了国内的纷乱呢」

    「可是,你刚才有说过火种正在燎烧吧?」

    「将威胁扼杀在火种是皇帝阁下的本领。今代的阁下是在七、八年前即位为皇帝的,在那之前帝国比现在还要混乱」

    「————」

    「这次骚动的平定也正由阁下亲自指挥着。相信很快又会回到「火种燎烧所,我等故乡地」这样的光景中吧」

    「诶?」

    火种燎烧,方为故乡。弗洛普如是言道。

    然而,昴却被他的另一句话语吸引住了。——他所说的「这次骚动的平定也正由阁下亲自指挥着」这句话。

    「帝都的骚乱,皇帝是有采取了什么行动?」

    「天子脚下既然是真正意义上发生在天子脚下的骚动,阁下肯定是会有所行动的吧。『趁机作乱者,罪不容赦』,是有发布过这样的声明呢」

    「皇帝的声明」

    弗洛普言语淡然,不像是在说谎。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帝都骚乱相关,弗洛普原本就没有任何欺骗昴的理由,至少在自己看来,他所说的都是真话。

    但是,果真是这样的话,昴就奇了。

    「如果阿贝尔那家伙真是皇帝,那发表了声明的人就是他?」

    ——不,从时机上看还是很怪。

    当然,发表皇帝声明这种事,即使皇帝本人不在,大臣想必也可以以「这是秘书的工作」这样的形式来付于实施。最重要的是,如果阿贝尔所言属实,那此刻留在皇城中的正是把皇帝赶下了台的人。

    践踏了对皇帝的敬意,利用皇帝之名为所欲为。

    不过——

    「也有『阿贝尔,我的神经病人』这样的可能性,所以姑且还是留意一下吧」

    目之所见皆信以为真的人,是无法在暴乱荒虐的大海上生存下去的。

    虽然这里不是汪洋大海,也不总是暴乱荒虐,但这却表明了昴要以这般的心态来直面帝国的信念。

    不过,以与阿贝尔本人对峙、话谈过的昴的角度来看,倒不觉得一个冒名皇帝能散发出那样的魄力就是了——

    「——昴先生,总摆着一张苦脸可不行哦」

    注意到了昴的表情,弗洛普绕到他的正前方这样说道。

    向着闻言驻下了脚步的昴,弗洛普指了指自己的眉间,

    「缺乏笑容与从容的人,幸运是不会造访的。这之后,昴先生是要去寻找与自己同行的旅伴的吧?既是如此,那就得觅得良缘才行呢」

    「这」

    「既然要去觅得良缘,那首先就得消去愁眉,松缓唇角,表现出从容之态。这才是能干的男人形象哦」

    以指尖揉弄了下眉间,接着,弗洛普用双手按摩起了自己的脸颊。

    昴屏息静气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便照他所说的,用手指慢慢地按摩起了自己的眉间与脸颊。

    「啊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本我的眼神就很凶,所以至少要让自己的气质看起来柔和一些才行呐」

    「对不起!以我的力量是救不了你的眼神的!」

    「你别那么认真嘛!毕竟是从父母那里得来的东西,我其实也没那么在意的啦!」

    夸张的叹息被以夸张的应答作了回应,想必这也是弗洛普为缓解昴那紧绷的紧张感而表现出的关顾之举吧。

    于是,就在这般小剧场的轻松氛围中,昴和弗洛普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弗洛普用手正示意着的,是一家隐匿于巷子尽头的酒馆。

    「要是人多的话,本该一次性多雇些护卫的,不过按昴先生你们的情况,也就昴先生、夫人还有侄女酱三个人而已,说不上是什么大家庭。怎么说我和妹妹也没法陪着你们离开瓜拉尔一路同行呢」

    「嘛,我倒是觉得忽悠得好的话,兴许米迪娅姆小姐会跟我们一起走呢」

    「一旦把我妹妹挖走,填补不了弱点坑的我就只剩死路一条啦!」

    老实说,出于信赖与安全的考量,把弗洛普和米迪娅姆选作旅伴倒也不坏,不过,自己不能再给他们平添麻烦了。

    「啊不,实在不行还是直接拉上他俩一起逃回露格尼卡得了。然后,再助他们以奥托都未竟的商人身份飞黄腾达好像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喂喂,昴先生?你没事吧?」

    在沉思着的昴眼前,弗洛普摆了摆手,关切地询问起了他的状况。

    望及他的这般反应,「抱歉抱歉」,昴挠着头作了回答。虽然只是一时兴起,但昴倒觉得那也算是个不错的方案。

    虽然对一路辛苦带路到这儿的弗洛普不太好意思,不过——

    「我说,弗洛普先生,我有件事想拜托一下你和米迪娅姆小——」

    姐,就在话欲成声的瞬间。

    「————」

    ——一声不知源于何处的钝音轻微响起。

    ※ ※ ※

    「——昴先生,总摆着一张苦脸可不行哦」

    「哈?」

    不意间,视线如睁闭眼般被快速地切换,昴的意识一片空白。

    眼前的弗洛普正指着自己的眉间。像是在向驻足的昴解释原因一般,他以指尖按摩起了自己的眉间,

    「缺乏笑容与从容的人,幸运是不会造访的。这之后,昴先生是要去寻找与自己同行的旅伴的吧?既是如此,那就得觅得良缘才行呢」

    「————」

    「既然要去觅得良缘,那首先就得消去愁眉,松缓唇角,表现出从容之态。这才是能干的男人形象哦」

    说着,弗洛普开始用双手啪叽啪叽地按摩起了自己的脸颊。

    似曾相识的动作。过于强烈的既视感。毕竟,这正是几分钟前刚发生过的事。

    几分钟前刚进行过的对话正于眼前再度上演。

    「喂、喂喂,给我等等」

    汗水因突遭的变故而蕴上了寒意,昴不禁捂起了自己的面庞。

    看到这般反应,「不是叫你遮上,是叫你按摩啦!」,弗洛普高声喊了起来,然而,昴却失了回应的余裕。

    放眼四周,皆为印象之物。

    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到这条街道,对瓜拉尔也是不甚熟悉。但即便如此,自己的记忆力也还没烂到会把刚见过的光景转头就忘个精光的程度。

    那也就是说——

    「——『死亡回归』了?」

    一切都不自知,也不清楚己身发生了何事,昴就这样因与先前完全相异的理由而绷紧了脸颊,低声嗫嚅着。

    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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