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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实力至上主义的教室 第四卷 Double Question

    「……这是在开玩笑吧?」

    堀北开口就用责备语气来迎接我。

    「很遗憾,这是事实。高圆寺很爽快地就让考试结束了。」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没阻止他的失控呢?这是同寝室友的责任吧?」

    「你别蛮不讲理啦。事情过了也没办法。你就当成是被狗咬,放弃吧。」

    高圆寺采取的强制结束考试手法传遍船内。各班级都是一片骚动。虽然我们昨天就在聊天室里对答过,但堀北还是强烈要求直接见面说明。

    即使如此堀北好像还是无法接受,而左右摇了好几次头。

    「下次要是见到他,我会直接斥责他。真希望他可以别又自甘堕落。」

    「你应该知道这没意义吧。你的想法不会传达到那家伙耳里。现在被外人所惑只会难受而已。总之,我们最好还是把精神集中在自己的小组。」

    如果谈高圆寺的话题,只要我和他同寝,我就会一直被堀北责难。我应该在此改变话题。

    「我的小组里确实尽是棘手的对手,但我可没打算要落于人后。」

    她实在是很强硬。哎,关于这点我也只能交给她了呢。

    星之宫老师在背地里试探我而送来的一之濑他们作为对手也很棘手。我也无法贸然加深他们对我的印象。

    「对了,你姑且也算是女生,我有些事想问你。」

    「你那讨厌的开场白是什么?什么姑且算是,我就是个女人。」

    我好像被堀北误会是在挖苦她。她不服气似的对我投来有点严厉的眼神。

    「啊,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想说的是你身为女生的部分。」

    我做完奇怪的辩解后,她好像更生我的气,所以我就立刻进入了正题。

    「我想要关于轻井泽的资讯。」

    就算我想接触,轻井泽也不会理我。

    要是让她制作班级里的男生排行榜,我毫无疑问会沦落到很低的名次吧。

    「换句话说,你想问我关于轻井泽同学的事情?」

    「就是这样。」我点头同意。

    「即使只有我自己的小组内,我也想事先掌握实际情况。但这也不简单呢。虽然感觉总有办法试探博士或幸村,但关于轻井泽我就完全没头绪。在无人岛考试结束之后,你有被轻井泽邀请吃过一次饭吧?」

    「那种事我当然拒绝了。我对轻井泽同学没什么兴趣。你要是这么想要消息,要不要去利用平田同学?如果是他的话,他可是会轻而易举地替你制造出交集呢。」

    这虽然就如她所言,但不幸的是,考前我才错失了与轻井泽吃饭的机会。平田应该也记得这件事吧,我想尽量避免在这时间点提出这种事。

    「你担心的是假设她就是优待者的这件事吗?」

    「这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我实在无法理解轻井泽的行动。我很在意这个。」

    「虽然这可能是我多管闲事,但她的行动不会有什么理由。光在意就是浪费时间。」

    「堀北,片面断言他人可不太好喔。」

    「断言?什么意思?」

    「你应该只把轻井泽当作是个任性、没团队合作能力,而且麻烦的存在,对吧?你知道那家伙也确实有优点吗?」

    「她有什么优点吗?我想不到呢。不是全都是缺点吗?」

    嗯,说到团队合作能力有多差,堀北应该也半斤八两,或者更胜轻井泽。

    「我们在看人的时候会先从外表得到资讯。像是对方很帅或是很可爱,反之也好,但我们就是会读出这些讯息。说成第一印象就很好懂了吧。接著就会由对话或行动来推测这个人的内心层面。比如对方是社交型、好战型、被动型。」

    因为我说出理所当然的事,堀北于是双手抱胸,等待我接下来的发言。

    「但这和外表一样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真正的想法之类的事,是无法马上看出来的。例如栉田或伊吹。若要举更多例子,那我也是如此。我会依情况不同,分别使用表里两面。」

    「你是说轻井泽同学也有那样的一面?」

    「这几乎所有人都有。或许你没有自觉,但是堀北你也有。」

    这家伙面对哥哥时,有暴露出脆弱、真实自我的倾向。

    「虽然我有无法接受的部分,不过算了。我可以理解有些事情是接触之后才看得出来。」

    她能这么想再听我说,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毕竟我如果没有想参与其中,我也不觉得自己会想去知道或是怀疑轻井泽的本性。

    「所以轻井泽同学的优点是?」

    「现在我还想不到准确的表达方式,但我就说成是『支配场面的能力』吧。她应该拥有掌握主导权的手段。事实上,她在D班中也得到了不可动摇的地位。」

    不过,在这次组成的兔组中我都还看不见其能力的半点表现。正因如此,我判断必须尽快看清轻井泽的本性。

    「我就退一百步来说她有这种能力吧。那你打算怎么做?难道你打算把轻井泽同学拉到同一阵线?」

    「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是需要仔细考虑的。当我正在思考回答方式,那名男人就和昨天一样前来接近我们。

    「嗨,两位。你们今天也在偷偷幽会呀?也让我加入嘛。」

    是龙园。他今天好像没和伊吹在一起。他独自露出阴森笑容并且靠了过来。

    「你好像很闲呢。你就算在意我,也不会得到任何东西。」

    「决定这点的人是我。那么,你想到找出优待者的计画了吗?」

    他又未经许可抓了旁边的椅子坐了过来。

    「无论我有怎样的想法,我都不打算告诉你。」

    「这真遗憾。我本想请教你的高见。但是,锁定优待者的行动你看来没什么进展呢。」

    「你这说法还真有趣。那么,你就知道优待者是谁吗?」

    龙园看见堀北一副想说「你不可能知道」的表情,就露出像在等待这句话的从容笑容。

    「我大致上已经开始了解优待者的真面目。这么说的话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你不是一之濑同学或葛城同学那种备受同学支持的人。你里外四处都是敌人,我不认为你会搜集到充足的消息。」

    「这并不对呢。我确实没营造出那些家伙的那种要好团体,但这和能不能搜集消息,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状况就像是老师用鄙视态度教诲反抗的学生。

    「很不巧,我已经深入到这场考试的根本。依据情况不同,C班也可能压倒性地胜出。」

    「怎么可能──」

    不,也许这家伙说的是事实。

    学校基本上是以某种规律性、规则作为基础来制定考试。期中、期末考,还有无人岛上的考试也都一样。考试是只要理解规则后面如同规律一般的东西,就会取得高得分、好成绩的结构。若是这样,那么这场考试也是一样。如果是这家伙,他应该也已经察觉到这件事了吧。

    「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调查班上谁是优待者就好。这样要解析考试构造,就会像是已经完成一半了呢。」

    「是呀,这是谁都想得到的事情。就算这样他们就会老实回答吗?如果规则保障匿名性,优待者们应该就不会告诉你这种独裁者,而是会试图获得五十万点吧?」

    龙园若无其事地回答堀北这疑问。

    「什么回答。只要把情况变得无法说谎就好了啊。」

    「变得无法说谎……?」

    「因为所有手机都提交给我了。要是对本大爷说谎,我就让他在学校待不下去。只要这么说的话就很快了。然后,我就只要一支支直接确认手机里的邮件就好。」

    「你疯了?这抵触禁止事项。假如被申诉或许就会被退学。」

    「喂喂喂,这并不会成为问题。就因为不成问题,所以我才会在这里。你懂这意思吗?」

    这是绝对支配者才能执行的强硬手段。

    假如强行看别班学生手机的话,龙园无疑将会受到惩处。

    然而,即使龙园在C班里恣意妄为,申诉本身这件事,他也有把握任何人都不会发起。只要没有人向学校申诉自己被恐吓,这就与同意的意思相同。

    龙园能若无其事地待在这里,正表示这是在规则里进行的这项事实。

    这就是龙园的策略──强行让C班一切赤裸裸的强制性作战。

    总之,假如这件事是真的,那龙园就查明了三名优待者。

    这将会成为这场考试整体的巨大提示吧。

    如果拿翻开图示猜测背面插图为何的猜谜来比喻,就会比较容易了解。假如不翻开任何一面,谁都不会知道答案。但是翻开四分之一的话,就可能会知道答案。

    换言之,龙园或许知道所有班级的优待者。

    「你好像终于了解状况了呢。」

    「……嗯。我了解你并没有得到答案。要是你已经解开,照理就会毫不犹豫寄信给校方。就算结束考试也不奇怪。」

    「这也有可能只是我在玩呀。」

    「我们都不知道何时谁会得到答案。你应该不会这么从容。」

    堀北应该没有把握,但她的解读恐怕是正确的。这场考试上知道答案后,无意义地延后结果并没有好处。假如能够决定,就该做下决定。

    「那么,就让我进入终局的阶段吧。」

    「龙园同学,可以顺便让我问一件事吗?昨天猴组好像结束了。关于这件事情,你没有想法吗?」

    「我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呢。小喽啰们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回头见呀,铃音。」

    龙园好像打算定期来报告。他留下这种话就离开了。

    「真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

    我竖起指头要她安静。堀北摆出「他又来了?」的表情,但回头望去并没有任何人在。我就这样沉默地探头窥视龙园留下的椅子下方。

    我确定之后就静静引导堀北,让她窥视椅子底下。

    那里放了一支设定成录音状态的手机。那支手机正好收到一封聊天室讯息。不愧是被设定成完全静音,因此声音和震动都没有。角度上无法看见所有内容,但我一瞬见看见「昨天很抱歉──」这样的文字。

    是班级内起了什么纠纷吗?

    我不想一直窥视椅子而自掘坟墓,于是就恢复了原本的姿势。

    堀北也立刻了解情况,她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出这样的简短文字。

    『假如那支手机是他的,那我们就最好别说多余的话。』

    这答案没错。但也很难说是个正确答案。

    这里的应对虽然很困难,但是突然变得沉默不语也很奇怪。

    「你认为龙园说的话是真的吗?打算弄清所有班级优待者这件事。」

    堀北对于做出发言的我,瞬间感到不知所措。但她好像马上就体察到我的意图。

    「谁知道。不能说是百分之百。不过……我认为有可能。这次考试应该说不上是时间充裕呢。」

    「你也真辛苦耶。」

    「我可是会要你像我的左右手一样,作为打杂来替我办事。我们有必要尽早找出小组优待者呢。」

    「真是说得简单。我不可能找到吧?」

    「我对你没有过度期待。我只不过是想要兔组的消息。」

    我们在某程度上加深信心,同时宣传堀北的有才干,和我有多么无能。

    藉由这么做也就能在某程度上避开怀疑的眼光吧。无论如何,龙园甚至都使用自己的手机来探查情况。也就是说,若是能使出的手段,他应该什么都会去做。

    「假如你没有过度期待,那我就自己看著办喽。」

    堀北之后就没特别留下什么话。她在电梯前方止步,按下按钮。她是要回房间稍作休息吗?或者是要去研拟为了在考试中胜出的策略呢?

    我就这么放著应该是龙园设置的手机不管,然后离开。

    分开之后,我也回了自己房间。

    就也从平田那边询问有关堀北小组的详细情形吧。

    幸好我和跟堀北配成队友的平田同寝。

    他应该用了与堀北不同的观点在研究考试。

    然而,即使回到房间,我也没看见平田的踪影。房里只有同寝的室友幸村,露出严肃表情坐在床缘。

    「怎么了?」

    既然同寝也无法视而不见,我于是向他攀谈。幸村发现了我,但也对我不感兴趣似的静静叹气,像在自言自语般如此嘟哝道:

    「什么怎么了,是先前分组的事情。为什么我会跟轻井泽或外村同组啊。本来可以顺利进行的不是都会无法顺利了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没听说吗?传闻中编列出来的小组里存在某种程度的规律性。既然听说优秀的人集中在龙组,我就无法默不作声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在烦恼吗?至少堀北隶属的龙组确实是以此为标准。

    这点从上次老师们或龙园的话看来应该也没错。

    光是比较学力,幸村的等级也不逊于堀北或平田。

    正因如此,他应该很不服自己被分入位于中间到中下的兔组吧。

    幸村在我本人面前贴心地没说出我的名字,但在他眼里我跟他们两个是一样的吧。很遗憾,我没有任何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一面附和他,一面随便听听,就回到自己床上躺了下来。

    我就先睡一觉直到平田回来吧。我这么想,却莫名感受到了视线。

    幸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看我,这也理所当然。

    「绫小路,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先做确认。最后一个优待者不会是你吧?」

    「我才正想否认不是自己呢,但确认这件事有意义吗?」

    「当然。这件事当然有必要固守到底。因为这场考试上合作是不可或缺的呢。反过来说,只要合作就不会输。」

    「是啊。但很遗憾,我不是优待者。」

    「是真的吧?你应该没有因为私欲而打算得到点数吧。」

    既然这是那种会想去怀疑他人的规则,我就不该对幸村的反应感到惊讶。

    「我不是优待者。我可以相信幸村你也不是,对吧?」

    「嗯,当然。我也不是优待者。顺带一提,外村也不是。」

    这是身为伙伴的再次确认。这也可以说是形同「你可别背叛」这样的约束魔法。

    「我也和轻井泽确认过了。她本人说自己不是优待者,但能不能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幸村平时就鄙视、讨厌轻井泽。只有口头上保证,他好像没有完全相信。只要在手机上确认就会正确无误,但是在浅薄的关系上,这件事意外地很困难。不,这件事应该比较近似于──就算关系亲密也要有礼貌。这就像是即使可以问对方存款,也很难让对方给自己看存摺。

    幸村好像暂且心满意足,于是没有继续深入追问。

    我将枕头铺在头下,接著闭上双眼。房间里有其他人在,我静不太下来。但这情绪并不是不愉快,而是好像有点开心。如果针对交友关系的话,我不是那种像变色龙一样可以展现柔软适应力的人。不过,即使对象是我很少接触的幸村,我好像也开始把他当成朋友了。

    身后不时传来幸村的叹息。我决定小睡一下。

    1

    到了下午,隶属兔组的我再次来到相同的房间。

    即使是同样的场合、同样的空间,气氛也会因为和怎样的对象在一起而完全不同。

    我在考试开始十分钟之前最先抵达。下一个前来的是轻井泽。

    她一看见我就瞬间露出嫌恶的表情,但马上就别开视线,坐在房间角落(正确来说是离我最遥远的位子)。然后拿出手机滑了起来。

    我和她并不要好,我们也并不是吵过架,我只是被她讨厌而已。

    不过,我在想这其实意外地说不定是最麻烦的关系。

    假如是有什么原因被讨厌,那还有改善的空间。然而,若只是莫名被讨厌的情况,就不存在像样的解决方案。真是恶劣。

    一之濑他们过来之前的期间,我也可以在走廊上打发时间。但是先到的我就因为尴尬而离开房间,这除了战败而退之外,应该什么都不是吧。

    我打算在此像个男子汉堂堂正正。为了重振心情,我端正了坐姿。

    话说回来,这场考试从我的角度看来,是个最麻烦的情况。只要考试内容以对话为中心,无论如何积极参与都相对困难。先不论我自己擅不擅长,在第一学期结束的现阶段,我也不能突然变得健谈。

    轻井泽好像不打算在宁静的房间里乖乖度过时间。

    「啊,喂?莉乃?现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这边?啊──该说我这边真是糟透了吗?总觉得已经很厌烦了。」

    她们的对话在两人独处的房间里当然也听得很清楚。轻井泽开朗与郁闷交织的巧妙对话内容传了过来。她所谓糟透的状况,应该就是在说两人独处的这种尴尬情形吧。她之后立刻结束通话,寂静的时光随之到来。

    「啊──对了,你是优待者吗?幸村同学和外……同学好像不是呢。」

    这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歹也记住外村的名字啊……

    房间里只有两人。看来被搭话的人好像是我。

    刚才我也被幸村问过这件事。大家应该都非常想确认吧。

    「不是。」

    「是喔,那就好。」

    然而,她和幸村不同。没有积极地来确认我真正的想法。

    「你愿意相信我吗?」

    「啥?你应该不是吧?」

    即使说客套话,我和她也不是很要好。她对我的话相信得真乾脆。

    ……哎,应该没必要特地追究。这场考试上,我追求的目的不是点数。辨别这个叫作轻井泽惠的人物能否成为「有用的东西」才重要。

    「你们两个都好早到哟──」

    B班三名成员同时到来。

    「今天也请多指教哟。」

    我微微举起手,回应这句话。一之濑也有对轻井泽搭话,但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没表现出像样的反应。

    所有组员当然在讨论之前都到齐了。然而,情况和昨天完全没两样。

    A班离了一段距离。只有除此之外的三班围成了一个圈。轻井泽看见这个情况,就起身改坐到町田的隔壁。这也能理解成是对真锅的防御策略。町田几乎没参加讨论,但是他的存在感很强,发言权也很强。也因为男女之间的差距,以真锅她们由女生构成的C班看来,这个状态可说是束手无策。

    万一轻井泽把不值得依靠的我或者博士当作伙伴,真锅她们就有逼近自己的可能性。这么一想,轻井泽的判断应该就能说是正确的吧。

    「没事。要是发生什么,我会马上帮你。」

    「谢谢你,町田同学。」

    因为轻井泽数度前来依赖自己,町田也很在意轻井泽。对方是个外型可爱的女孩子,会想保护她也没办法吧。这点就算班级不同也是如此。

    那么,就先把(危险的)崭新恋情的开始放在一旁,问题在于考试这边。

    别班应该也和我们一样了解。

    了解自己班上优待者的有无,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那么──自昨晚以来讨论就是两条平行线。但我还是认为大家应该要举行找出优待者的讨论。」

    「又是这件事?你也差不多该认清这不会成立了吧。在我们不参加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找出优待者。」

    A班传来瞧不起人的奚落发言。

    「我觉得也未必如此耶。主要是信任关系的问题哟。因此,今天我打算来玩个扑克牌。当然,不是强制参加,所以只要想玩的人参加就好哟。」

    一之濑拿出一副感觉是她带来的扑克牌,然后露出笑容。

    「哈哈哈哈!用扑克牌建立信任关系?无聊。」

    「虽然你说无聊,可是试著去玩的话,可是会出乎意料地开心哟。再说,我想沉默地度过接下来一小时,可是会既漫长又辛苦呢。想成是消遣就好。」

    B班理所当然似的所有人都表明参加。

    「在下也要玩是也。现在也很闲。」

    就如博士所言,哎,我们确实也没什么事好做。

    好像没有其他参加者,所以我也稍微举起手表示参加。

    「有五个人对吧。我想先玩大富豪,有人不知道规则吗?」

    我在某程度上也对扑克牌规则有所掌握。我也知道大富豪这款游戏。其他每个人好像都没问题,我们于是顺利围成一个玩游戏的小圈圈。

    除此之外的人都不表示兴趣。他们有的闲聊,有的对我们投以冷淡视线,随意度过考试时间。

    一之濑把确实洗过的扑克牌平均分给五个人。我手上有一张鬼牌,其次是三张点数很大的二,然后还有两张A──我手上汇集这般强烈凶狠的牌。我在发牌的时间点就胜过别人,但是大富豪未必是用强大排组决定胜利。只要革命发起,手牌一口气发生弱化,就会是败北的危机。

    虽然这么说,但我无疑处于优势。我应该要用稳健战略来使用手牌。

    话说回来,扑克牌这游戏比我想像的还深奥。

    因为会清楚显现玩家的人格。一之濑不仅顾虑自己的手牌,还会配合对方状况来战斗。滨口则会在最后局面主动出击。我不仅看得见富有个性的战略层面,也看见博士因为小事而动怒的性格之类的事情。

    「再玩一次!」

    我还以为熟习于宅宅相关资讯的博士,拥有比较沉稳的性格。但我逐渐了解他是一竞争胜负就容易入迷、容易生气的那类人。

    而且,他还是容易入迷,却也容易失去兴趣的性格。结束一场游戏他就会暂时恢复。

    一之濑说不定就是瞄准这点。

    藉由掌握各个学生的特徵,连结至进行对话的提示。

    这只是很微小的要素,不过在连对话都无法随心所欲进行的现状下,这是个很有效的手段。这样的话,那我应该视情况为──我的行动也和博士一样逐一被观察。

    从一之濑角度看来,她会如何看待我呢?我试著客观地看待自己。

    ……实在是个很无趣的男人。

    手牌如果很好就会积极,状况差就会被动。这是常有的万般性格。

    与其在此勉强改变决胜负的做法,让一之濑混乱,我还是贯彻做法比较好吧。我就这样继续进行游戏。从大富豪开始,到最后的抽鬼牌,我们尽情玩了大约五款游戏,然后一小时就过去了。结果,A班和C班都没表示参加,参加游戏的从头到尾都维持五人。

    「呼──真开心是也。偶尔玩怀旧游戏也不错呢。」

    从博士角度看来,玩游戏比耗费一小时还好很多,因此他看起来很满足。

    然而,即使重复这种如心理战的游戏,B班也不会看见真正的活路。这一之濑也很清楚。

    「那么──我先离开一下哟。」

    「请问你要去哪里呢?」

    「我不能就这样允许A班顺利取胜。」

    「你要去见葛城同学对吧。」

    看来一之濑策划接触指示坚守作战的男人。对基本上和别人不存在羁绊的我来说,应该要好好利用这发展。

    「假如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跟去吗?」

    「嗯?完全没问题呀!难道绫小路同学你也要找葛城同学?」

    她应该不是在戒备,而是纯粹感到疑问。一之濑歪歪头。

    「不是啦。因为堀北好像也跟那个葛城同组。」

    「这样呀这样呀。那我们一起走吧。待会儿见喽,滨口同学。」

    一之濑心里好像完全理解,认同地点头。滨口就这样目送我们。

    即便一之濑位居领袖,滨口似乎也尊重她个人的活动。

    这和葛城或龙园那种率领手下般的立场又不一样了。

    既然同时进行讨论,那解散时间照理也差不多。一之濑为了在龙组解散前抵达目的地而快步出走廊。

    「稍微加快脚步吧。」

    一之濑简单知会我一声,就稍微快步朝著目的地前进。

    各组房间都在同一层楼,所以我们比较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可以抵达。

    考试结束才经过一两分钟左右,走廊的学生人数还很零星。

    不久,我们就抵达了装饰著龙组门牌的一个房间前。

    虽然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我们感觉到房里还有人的动静,于是停下脚步。

    还没有任何人出来。这也代表他们正在举行很长的讨论吧。

    我试著传送讯息,但堀北没有已读的迹象。

    「好像相当耗时呢。」

    「真难想像龙园或葛城会举行讨论耶。还是说,是B班的力量发生作用呢?」

    「不知道耶。神崎同学也不是会统合场面的那类人……如果要整合话题,应该会是堀北同学他们那些D班学生吧?D班阵容成员也很不错。」

    先不说堀北,我也不禁认为如果是平田和栉田或许就有可能。

    在超过规定时间大约十分钟时,龙组房门打了开来。

    率先出房间的是葛城。一之濑为了和他对话而前来此处。他身后有同样是A班学生们的身影。葛城随即察觉一之濑,而把脸面向她。

    「是一之濑啊。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似乎也不是出于偶然。」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呢。能耽误一些时间吗?」

    「这场考试的间隔很长。时间多得发慌,所以没问题。」

    他再怎么说好像都不会无视身为B班领袖的一之濑,看来答应了进行对话。葛城允诺后,就指示身后学生们先行离开。

    「留下我应该没关系吧?」

    一之濑没有异议,轻轻点头。我们为了不妨碍行人通过而稍微靠墙集合。

    我不知不觉地加入谈话的一员,站在一之濑身旁。从葛城看来,我好像只被他当作是凑热闹的。他没特别深究什么。

    「我想若是你的话,应该已经对事情内容有头绪。不过,你请所有小组拒绝讨论是真的吗?假如是这样,你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次呢?这次考试是以对话为基础来找出答案。这样考试本身就不成立了吧?」

    A班在共计三次的讨论上都贯彻沉默。这个铁壁战略应该不是一之濑单枪匹马就能击溃的东西。就一之濑立场来说,这行动也可以说是在寻求击溃A班大本营的契机吧。那么,葛城的反应是……

    「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疑问。这种商量我在昨天阶段就已经被追问到耳朵都长茧了。以你来说,这甚至能说是相当晚的接触呢。」

    大家好像比我想像中还更清楚这是葛城的作战。

    「我也有我的苦衷呢。所以,葛城同学。关于刚才的问题,我无法赞同阻断对话的想法。能不能请你重新考虑呢?」

    葛城对三班不断前来诉求的议题直截了当地拋出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谁来问,我都会回答相同的答案,我为了胜利而定下这项战略。我自认当中有规规矩矩的理由。你认为这次考试是先要有对话,所以才会否定地说无法赞成,但这是不对的。这次是一场Thinking、思考的考试。你要是放大解读这点并且误解,那就伤脑筋了。我可是有好好依据考试去思考才想出拒绝讨论的做法。这没有任何问题。」

    「但若是葛城同学你的这种想法,看来就像是在拒绝考试呢。」

    「这话很难听,但是没错。不仅是在这场考试,今后考试我也打算寻求不会造成结果差异的计画。这作为维持我们A班目前位置的手法,我认为没有任何不对。」

    「如果这是班级之间对抗的考试的话吧。我想葛城同学你的想法没有错。可是现在是混合所有班级的考试。这真的就是正确的见解吗?」

    一之濑为了改变不回应讨论的A班而接触葛城,但这次葛城的意见是正确的。考试结果有四种。只要按照其中某一项,正当性就会成立。葛城不过是对组内小规模竞争之类的没兴趣,而采取彻底维持A班领先的手段。

    「你应该清楚继续讨论也没意义吧,一之濑。我不会改变想法。」

    「这就是所谓不动如山吗?」

    「真是败给你了呀。」一之濑苦笑说道,一面搔搔后脑杓。看见她毫不气馁的模样,她应该早就很清楚葛城不会奉陪。这应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会成功」如此程度的期待。

    「你打算挣扎吗?」

    「当然,毕竟这是考试呢。」

    一之濑和葛城两名实力者的想法互相碰撞。

    「很遗憾,我已经看得见这场考试的结果。既然我们A班表明不参加,你们能做到的事情就会受限制。你们是不可能会有胜算的吧。」

    即便三班团结起来,这也不是能简单取胜的考试。只要揭穿优待者真面目,任何人都会背叛。既然叛徒会得到好处,就很难维持合作关系直到最后。不能平均获得报酬的话,也不会产生合作的理由。

    「我想问你一件事。假如你是A班领袖,你会怎么做?难道你不会展开相同作战吗?」

    「谁知道呢?我还没办法以A班立场来思考。如果要变成被人追赶的那种立场,我想在累积追赶别人的经验之后再开始就好。一开始就不断逃避,岂不是很辛苦吗?」

    葛城看起来就像觉得自己提了蠢问题,他闭上双眼,双手抱胸。然后再次和一之濑对上视线。

    「这是我个人的想像,但就算你和我站在同样立场对话,我认为你也会得到和我相同的战略。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班级,应该也不会在乎别人的批判等事情。」

    觉得一之濑拥有与自己相同信念的葛城如此宣言。

    一之濑对这份解读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带过。

    「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我隐约能理解了呢。理解葛城同学你的心情和想法。」

    「那就好。那么我告辞了。」

    一之濑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目送葛城。

    「这场考试从防守方看来还真轻松呢──因为只要不做多余的事情就好了。」

    关于这点,想要点数的班级就得在摸索过程中拚命搜集线索。那里也纠缠著很大的风险。如果猜错优待者,就会给班上添极大的麻烦。

    「话说回来,神崎同学他们都不出来呢。」

    葛城他们A班动作很快,可是除此之外没有人没现身。

    规定一小时,是最低限度的决定事项。就算讲超过一小时也没问题。

    「你打算等神崎同学吗?」

    「绫小路同学你在等堀北同学,对吧?我也想问她事情,我们就一起等吧。」

    她应该随时都能和神崎说话,不过跟堀北谈话的机会却很有限。

    虽然很遗憾,但既然被葛城随便应付,或许她是想要寻求别班意见。只不过,我不认为会有那种击破葛作战的手段。

    我们接著又等了三十分钟左右。龙组房门终于开启。出来的是除了龙园之外的C班学生。接著是栉田和平田。

    「咦?绫小路同学,你在这种地方是怎么了吗?难道是在等堀北同学?」

    栉田看见我,就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靠过来。昨天的光景瞬间闪过脑海,使我的身体僵硬。但栉田好像回到了平时那样,没有别异常的地方。真是有点遗憾。

    「你好,栉田同学。」

    「哇,一之濑同学。该说总觉得好稀奇吗?这还真是令人意外的组合呢。」

    栉田好像不清楚我们认识,藏不住心中的惊讶。

    「我们在等堀北同学和神崎同学,他们还在讨论吗?」

    「若是那两个人,他们现在好像在和龙园同学说话哟。要不要进去?」

    栉田像在说请进似的把手放在门上。

    「不用啦不用啦。假如正在讨论,那我就等他们。」

    「应该没关系吧。你看,考试规定也只有一小时。若是除此之外的时间,进出都是自由的哟。再说,里面情况也不一定就是在讨论关于考试内容嘛。」

    栉田用可以视作是有点强硬的态度打开房门,邀请我们入内。

    我跟著无法彻底拒绝邀请的一之濑走了进去。

    我和平田只有简单用眼神互相打招呼。

    房间里的三个人稍微保持距离坐著。简直就是三方互相牵制的状态。

    虽然状况不急迫,但是气氛也不轻松。这异样的空间里的三人,因为外人的进入,视线都各自望向了我们这边。堀北和神崎的表情没有特别改变,不过龙园好像是觉得什么事很有趣。他轻轻发出笑声,举手呼唤一之濑。

    「嗨,你是特地过来侦查的吗?别客气,坐吧。」

    「这组合还真是相当有趣。我对你们在规定时间外讨论什么很感兴趣呢。」

    「呵呵。应该也是啦。我本来以为你和神崎会在这个地方呢。可是揭晓之后你却在别组。而且,居然还被分派到糟糕到没药医的烂组。还是说,你就是这种程度的人?」

    「讨厌耶,龙园同学。不管是什么战略,毕竟这校方决定的事,详情我也不清楚呢。我们只是在用学校给予的情况及资讯战斗而已。如果照你这说法,那顺序不就颠倒了吗?也就是学校是故意分组的吗?」

    一之濑表现得什么也没发现,但龙园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的男人。他一边轻笑,一边缩短与一之濑之间的距离。好像没把我放在眼里。算了,就我个人来说,这样才比较值得高兴。

    「要是你没发现,我就告诉你吧。这次所有分组明显都是由老师们刻意决定的吧?这么一来,B班第一的你会落选,其中理由又会是什么呢?」

    「咦──这不是随机,而是指定的小组呀。我是有发现你们小组都是由优秀的人们组成。其他组别也都是指定分配的,对吗?谢谢你,我很感谢你的忠告。不过,你对我说出这种资讯不要紧吗?」

    一之濑就像是在说这全都如她所料,而如此迅速答道。我没有漏看龙园脸色有所改变的这件事。人如果有自己无法想像的事实,通常都会感到惊讶、不知所措,抑或是报以怀疑的眼神。但一之濑没有表现出这些反应,还对忠告表示感谢。这反应并不寻常。这当然可以想成是她故意佯装不知。假如把一之濑开朗爽快的性格加进来考虑,或许就可以理解成──她明明知真相,但是打算隐瞒。我不清楚龙园是否把人的本性理解成是「利己」,但是他非常有可能会从一之濑的反应,直觉发现她是在装傻。虽然只是一句对话,但给予对方的资讯量却超乎想像地庞大。

    这个情况之下,一之濑有没有发现校方刻意决定学生分组已经不太重要。她为何要隐瞒、抱著什么心态不说出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彼此揣测、互相竞争就是这么回事。

    「话说回来……」

    龙园有点傻眼地对我轻轻一瞥。

    「虽然我也非常好女色,但你的程度却在我之上耶。铃音也好,一之濑也好,你老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我没有这种打算,可是被这么一说我也无法否定。对龙园来说,他也并非对我有兴趣吧。他没有继续对我说什么话。

    「你来得正好,一之濑。我对你有个有趣的提议喔。」

    「提议?我就姑且听听。是什么提议呀?」

    「那是件无趣的事。光是听他说就是浪费时间。」

    堀北好像已经听过那项提议,而一刀斩开似的予以否定。

    「这是为了击溃A班的提议。我不认为是坏事呢。铃音和神崎好像都表示反对。」

    「那是怎样的内容?」

    「我稍早有和铃音说过了,我已经掌握C班所有优待者。」

    龙园如此开口。就像葛城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样,龙园也说出他自己的计策。

    这是比早上阶段还更进一步的提案。

    「三班共享资讯──共享所有优待者的资讯,然后揭穿校方的规则。」

    也就是说,正因如此他们三人才会聚在一起吧。

    「这好像是个相当大胆的点子,但我不觉得这是很实际的事情呢。说起来,龙园同学你掌握C班所有优待者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无法信任我是当然的。那么就只有这次而已,要我立下誓约书也好。写下互相分享A班的优待者一事。这样除了A班之外的三个班级都能往上逼近。」

    这提议是──假如A班要彻底否定对话,那我们就团结起来这种非比寻常的策略。

    「就算写了誓约书,既然不知道谁会如何背叛就没意义。要是C班背叛一切就结束了。」

    堀北会这么拒绝,也是很自然的发展。就算以我所持的消息当作基础,龙园好像从前就在和A班联手。然后,龙园在无人岛上的考试也早已做出背叛行为。即使如此,葛城也没流露出不平、不满,应该也就是这男人手腕高明的证据。

    作战本身不是个坏提议,但提议者如果是龙园,就不可能顺利进行。

    「堀北同学说的虽然也是正论,但如果我们无法像龙园同学这样掌握优待者身分,那这就是难以达成的提议呢。」

    「就算你故意装作不清楚也没意义吧。你不可能对班上实际状况没有把握。」

    他们两个都面带笑容,但气氛却瞬间剧烈改变。这氛围微微刺痛著我的肌肤。

    「你太高估我了哟。这是我想都没想过的事。我也没有这么受信任哟。再说,这是高风险、低报酬的事。我实在无法答应。」

    「就算是秘密主义也好,但能出手的时候可就应该出手喔。」

    「从你看来的话应该是这样吧。你现在强硬搜集资讯,只要撒网抢夺的话,要升上B班也不是梦呢。」

    「如果D班的堀北同学也反对,说起来这项作战就不成立了呢。」

    「这也难怪。因为铃音有即使想要赞成也办不到的理由呢。」

    「……这什么意思?」

    「你也很清楚吧?这项作战必须完整掌握自己班级的详细情况。D班完全没有团体合作,是不可能执行的,对吧?班级分成两派的A班应该也办不到。」

    气氛发展又改变了。这次是那种混浊且沉重的空间。

    「不过,若是支配班级的我,以及拥有极高人气的一之濑,这就是能做到的方案。我刚才虽然提出三班联合作战的提案,但这件事即使是两个班级也有可能实现。看穿规则的准确性说不定会下降,但是我会设法办到。这么一来,A班和D班就都会形同于赤裸。」

    这是关系要好的两个班级,互相分享D班和A班优待者的提议。

    「但似乎高估你了呢。」

    趋势又再次出现变化。改变趋势的人是龙园。

    龙园在堀北与我,以及栉田这些D班每个人都在场的情况下发表自己的点子。龙园期盼B班倒戈合作的态度让人无法理解,而且毛骨悚然。

    假如这不是故弄玄虚,那龙园藉由知道班级优待者,或许就快要掌握到什么了。接著,再一步他就能抵达那里。

    如果真是这样,对D班来说,这就会是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吧。

    「虽然很多管闲事,可是这应该还是不会成立吧?」

    我本来决定静观其变,但是我判断堀北的态度在此会招致恶果。

    就算一之濑和D班联手,我们也不晓得可以相信她到什么程度。既然这样,现在留下一之濑和龙园联系的可能性就非常危险。

    「跟屁虫,你听得懂刚才的事情喔?」

    龙园调戏似的笑著。我也决定不耍花招,拋出老实的意见。

    「假如B班和C班联手,下次不就会是A班和D班联手了吗?现在D班缺乏统一,但是我觉得如果确定会输,再怎么样我们也会团结起来。这点我想A班也一样。」

    「我和一之濑联手的事实,不必在这个瞬间就决定。你也没有手段来确认合作有无。你以为用这种不确定的要素葛城就会合作吗?」

    葛城确实是个谨慎的男人。他应该不会没根据就轻易行动。不过,正因为他曾经被龙园重重打击,照理说应该会有交涉空间。

    堀北因为我说出的这席话,也发现不能让这种关系成立。

    「这种讨论是不会有未来的呢。最后只会变得要互相击溃对方。」

    「这话是什么意思,铃音?」

    「以绫小路同学来说,他算是有讲到重点呢。如果你们打算继续在此进行协商般的讨论,那我方也只会以『你们有合作』当作前提来采取行动。事情仅只如此。」

    「正合我意。我可是很期待你们能不能建立起合作关系喔。是吧?」

    龙园四处随意散播敌意,同时还厚颜无耻地向对手伸手。堀北对这点则表现出奋战到底的态度。这样才会连结至制止一之濑的效果。

    要是B班现在在此背叛D班,B班就会被所有班级理解成是叛徒吧。

    为了获得点数,无论在怎样的时间点都会背叛对方──如果附上这种头衔,在还很漫长的学校生活里,就会成为一件扯后腿的事情。

    「抱歉呀,龙园同学。B班里面也有因为你的行动而受伤害的人。假如只是可能会获得点数这种理由,我无法轻易和你合作。」

    「这样啊,这还真遗憾。」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遗憾。因为他起先就是在不会成立的前提下行动。

    龙园站起身打算出房间,和我们错身而过。

    在离开之际,龙园又再次看了我一眼。

    说不定这是他无意间的举止,但他碰巧与我视线交错。

    「……应该不可能吧。」

    我对于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得见的话当然没表示反应。

    龙园轻轻左右摇头,接著离开。

    「啊,我也差不多要走了呢。因为我被朋友约出去了。」

    栉田稍微道歉,一面离开房间。结果,留下来的是平时的成员。

    「呼──好像被看穿各种事情了呢。啊哈哈。」

    一之濑没特别焦急,轻轻叹了口气。

    「感觉好像很辛苦耶。被那种人给盯上。」

    「他名字里虽然有龙字,可是他却是蛇呢。我感受到他那发现猎物就会咬到底的执著。可是现在比起我,堀北同学你们应该才辛苦吧?龙园同学就不用说,A班应该也正戒备著你们。以B班立场来说,想到和他们迟早会成为敌人,我就觉得担心。」

    哎,也是。至今完全沉在谷底的D班,在无人岛上的考试一口气崭露头角。对别班而言,那件事实表示D班摇身一变,成了该戒备的存在。

    「没问题吧。堀北不是会被注目或压力给击垮的货色,对吧?」

    「当然。」

    ──就是这样。即使是在虚张声势,但藉由这么做,反而也可能发挥她真正的价值。但是唯有这点,我并不清楚会在何时发生。会是在今天吗?还是是十年之后呢?不过,我们多半都是在发挥真正价值之前,在长大成熟后就停止成长。

    「堀北同学,还有绫小路同学。知道我们合作关系的人都到齐了,所以我就问喽……你认为这次考试上会成立跨班级的合作关系吗?」

    「虽然没必要特地敌对,但要提出合作应该也很困难呢。因为在考试构造上就算两个班级合作也会很不完整。况且,全体D班和B班不可动摇的合作才是必要条件。我不认为这会成立。」

    「嗯,不愧是堀北同学。你对考试很了解呢。龙园同学的点子是纸上谈兵。和你联手果然是正确答案。」

    面对和自己价值观相符的堀北,一之濑看起来好像有点开心。

    「嗯,龙园同学的作战告吹。我们大概可以不必担心了。问题是葛城同学的坚守作战呢。你们试著和他本人说话,他的反应感觉怎么样?」

    一之濑向堀北和神崎询问葛城的情况。

    「我昨天也报告过了。剩下的小组也都同样是那种冷淡态度。搭话的话是有回应,但完全感受不到他们想参与对话的意愿。考试结束为止他们都不会打乱立场吧。即使葛城不在你那组,他们态度也一样吗?」

    「嗯,我这边也不行。果然只能用其他方法接近了呢。」

    剩余的接触次数是三次。各组必须只利用这些机会找出答案。

    ──为了全班,或为了小组,抑或为了自己。

    「那么,我要回房间了。」

    所有人出了龙组房间之后就随即解散。堀北回了自己的房间。

    途中,等待一之濑的滨口前来会合。

    一之濑目送堀北的背影之后,就面对我如此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稍微陪我一下呢?」

    「嗯,这没问题。」

    我附近有一之濑他们B班三名学生。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接著,我们和神崎分开。我和剩下的人走出甲板,穿过已经切换成玩乐模式的学生们,在适当位置停下脚步。

    「虽然堀北同学那么说,但我认为我们有能够合作的空间。」

    「能够合作的空间?」

    「嗯,我虽然很惊讶A班对我们保持距离,不过我认为这是机会。我在想为了这件事,是不是有必要把一切都摊开来。」

    「把一切都……?」

    「这场考试归根究柢,课题是找出优待者吧。既然这样,我觉得尽量增加不是优待者的人物,并且提高正确率才是常规。所以我才要和你说……我并不是优待者。然后,我打算找出优待者,并替小组带来胜利。」

    一之濑看著我的双眼,如此清楚说道。她还这么补充:

    「假如我是优待者,我想我会彻底隐瞒身分。即使被你问也一样……理由很单纯,因为我会为了B班竭尽全力。」

    那句话使我笼罩在难以言喻、谜样的氛围之中。

    就我观察一之濑至今行为看来,我对她现在这招感到疑惑。

    假如她要在现在这个瞬间说出一切并寻求协助,就应该更深入要求。自主性出示手机,并且想要事先赢得百分之百信任,才合乎常理。

    然而,一之濑却没要这么做的迹象。就连拿出手机的举止都没看见。

    我应该把这发言理解成她是个单纯的笨女人吗?还是应该把这看成她在背后构想著某些情节呢?这非常困难。也许在此先表现出老实接受的态度才比较说得过去。

    「……这样很奇怪吗?」

    一之濑看见我沉默,不安似的如此说道。

    「不,抱歉。这并不奇怪。只是你太坦率说出来,我很惊讶而已。一般情况不是应该会在这里说谎掩饰吗?说假如自己是优待者,就会选择小组胜利的选项。」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考试上竞争时我也会撒必要的谎,但平时我会想尽可能诚实做人呢。」

    「我会说出一切是为了班级光明正大地胜出。我认为藉由逐步锁定对方是不是优待者,可以看见通往胜利的道路。啊,绫小路同学你可以不用勉强回答哟。我只是说出我的心情。因为我觉得要是把这点传达给你,事情应该会比较容易进行。」

    「即使没办法以最大限度发挥合作关系,但是先巩固关系也不是坏事。要是我不在这里回答,之后可能会伤害到这份关系呢。」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哟!」

    一之濑急忙制止好像快要答覆的我。但我不该在此彻底隐藏。

    刚才一之濑说的话应该无庸置疑是真的。她就算在这里成功欺骗我,背叛所得到的报酬也很微小。不惜毁弃与堀北之间的协定,来榨乾沉到最后一名的D班,是没有意义的。虽然考虑可能性的话我无法百分之百否定,但不会有人一边担心被陨石砸中一边过生活。我就老实且正确地传达我在D班弄清的事实吧。

    「我也不是优待者,还有幸村也不是。关于幸村,我可以断言他绝对不是优待者。只是很遗憾,关于轻井泽和博士……不,是外村,我并不清楚他们的情况。另外我赞成你的方针。我一点都不反对。」

    幸村告诉我听说轻井泽和博士都不是优待者,可是我最好还是不要未求证就全盘接受。轻率断言不是,但如果他们就是优待者,我很可能就会失去信用。

    我会断言幸村不是优待者,是从那家伙的言行、态度来判断。总之,幸村无疑不是优待者。

    「抱、抱歉呀。感觉好像是我硬逼你说出来。」

    一之濑像是被罪恶感袭击,而低头道歉。你没必要道歉。因为「不得不道歉的迟早会是我」。

    「欸,滨口同学。可以耽误一下吗?」

    「请问有什么事呢,一之濑同学?」

    滨口感觉很没紧张感。他一靠过来,一之濑就开始把刚才的情况说给他听。我一听之下,很意外的是一之濑好像隐瞒了她和D班有合作关系。我还以为照一之濑的性格,她已经得到班上赞同了呢。

    「既然已经从他那里得到确认,那我也不能拒绝了呢。我也不是优待者。你可以相信我没关系。」

    想到他和一之濑之间的关系,就算这是他自己说的,我也应该把它当作可信度很高。在此说谎的好处很少。因为败露时,和堀北之间的合作关系很可能会出现裂痕。

    但是,假如他们是采取彻底不露出马脚的果断作战,就另当别论了。

    「你没有确认自己的班级啊。」

    若是备受爱戴的一之濑,就算不使用龙园那样的恐慌统治,感觉也能掌握全班的状况。

    「这应该是交给个人自主性行动的感觉吧。应该也会有想要点数的人。我也不能擅自调整他们被选作优待者的权利呢。」

    「我想这很多管闲事,不过我也会去和剩下的一个人取得确认。要是他愿意坦率回答,之后我就会向绫小路同学你转达。」

    「这还真令人感谢。不过D班的事情,我没有可以告诉你们的耶。老实说,我们班说不上是建立良好关系,问到的也没有任何保证就会是事实。」

    「嗯,没关系。即使只有绫小路同学你愿意帮忙,我就心满意足了哟。」

    这么一来,我们三个就会在站在公平的立场互相讨论。兔组的合作便成为可能。我、一之濑、滨口,以及从言行态度看来可以确定不是优待者的幸村──除去这四个人的话,目前优待者候选人就有十个人。当中无疑潜藏著优待者。

    无论如何,这程序应该和无人岛上找出领导者相同,又或者会是个比那还更难解的任务。正因如此,它才会作为考试成立。优待者角色应该也会感受到压力,但要是小心不做出露骨行动,就可以隐瞒到底。尽管看起来很不讲理,但学校举行考试也有好好取得平衡。

    「那么,请问之后你打算怎么找出优待者呢?就算直接询问,我也不认为对方会坦然出面。要像我们一样只凭口头就可以互相信任,应该很困难吧。」

    「这次考试,不就是要对这件事设法做点什么吗?」

    就是这样。这是场难度非常高的考试。

    我们有必要从想隐瞒事实的对象引导出正确资讯。

    一之濑藉由新的动作,开始替僵局带来变化。

    2

    只要我们不是那种可以看透所有谎言的超能力者,要识破优待者身分就会很不简单。

    人是与生俱来的骗子。我们习惯说谎。

    假如有不会说谎的人,那其存在本身应该就是个谎言。对人来说,我们和谎言有著无法分割的关系。即便是善意的谎言,它是谎言这点也是不变的。

    至少,集中在这房间的学生之中存在一名优待者。

    虽然距离考试开始还有时间,但我会像上次一样最早过来,是因为想观察所有人的举动。晚上的考试上,最早过来的是C班的女生团体。

    她们吵吵闹闹地开心笑谈,一面进了房间。不过发现我坐在里面,就有点不好意思地降低音量,与我保持距离坐下。

    接著,幸村摆著严肃表情进了房间。他简单和我眼神交会,就在附近坐下。看起来和平时没有特别不同。

    之后,前来的是A班一行人──町田、竹本,以及另一名森重。

    他们一如往常判断不必讨论,因此就坐到最里面的位子。位在C班女生们的座位旁。

    「欸,町田同学。今天考试结束之后,要不要和我们出去玩?我们三个女生打算出去玩,但是找不到一起出游的对象。」

    「……这个嘛……」

    虽然町田不参加讨论,不过他的存在感在女生中很强烈。除了一之濑或伊吹,女生好像全都对町田很感兴趣。我才不羡慕他……或许只有一点点羡慕而已。虽然我不知道C班是否几乎放弃找出优待者,或者说不定这也是战略。他们邀了町田出游。这么做男女之间的关系应该会逐渐加深。

    町田好像不是完全觉得不行。尽管露出思考动作,他看起来也有点开心。

    接下来是D班的博士和轻井泽。与其说是一起过来,不如说好像是碰巧同个时间过来的,轻井泽露骨地觉得讨厌。她一进房间,就像在和博士保持距离似的打算占住最里面的位子。

    「欸,那里是我的位子耶。」

    晚到的轻井泽郁闷地瞪著先到的C班学生。

    看见其他女生亲密地和町田说话,她就更加地显露出焦躁。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叫你的位子?你随便去坐其他地方不就好了?」

    「我要坐这里。让开。」

    「啥?刚才我在跟町田同学说话耶。我们正在约他晚上出游呢。」

    「欸,町田同学,你也能帮我说话吗?说要我坐在你隔壁。」

    町田的样子有点伤脑筋,看来在犹豫应该站在哪边。然而,轻井泽立刻就了解这情况,于是挤进真锅和町田两人之间,握住町田的手。

    「下次我们单独出去玩嘛。还是说,你已经和这个人约好了吗?我讨厌脚踏两条船的人,所以如果你要和这些人出去玩,这件事情就只好当作没有了……」

    嗯,这是在等人吐嘈吗?她正在和平田交往,却可以光明正大说出这种话。还真厉害耶。

    深受「单独」这部分吸引的町田,好像决定好要选择哪一方了。

    「你能不能让位子呢?因为轻井泽中午也坐在这里呢。」

    「啥……?这什么嘛。真是火大……」

    C班女生彷佛在说我也不想坐你旁边似的离开了那地方。

    接著,轻井泽就滑进空出的位子,坐了下去。

    她好像几乎紧贴著町田……不,是已经互相挨著身体了。

    我不觉得这种行为轻浮,应该是因为我已经很了解轻井泽的为人。

    轻井泽正在和平田交往。虽然不晓得町田知不知道这件事实,但是与其说町田对轻井泽敞开心房,倒不如说是好像开始对她怀有好感。光论外表的话,她毫无疑问地很可爱。从被她喜欢的那方来看,或许就会变得想去保护她。

    有趣的是,尽管这是昨天才刚成立的临时小组,也已经开始产生蕴含权力关系的独立生态系统。

    落单的落单,献媚的献媚,控场的控场。不过,这和平时并不会完全相同。例如说,假如同地方有两个控场角色,其中一方就会被筛选淘汰。这也是弱肉强食的缩影呢。然后,在这场竞争中落败者,就会不得不往下降一个阶级以上。根据情况不同,也会一口气降到最底层,成为有跟没有都没差、空气般的存在。要说的话,就是我这种人呢。

    这场考试的有趣之处,即在于跟平时当作敌人在戒备的家伙们编列到同组。

    以在伙伴间拥有极高人气为傲的一之濑,明显对敌人影响力很薄弱。假如是平田的话,他应该可以完成一个稍微团结的小组吧。

    「各位,请多指教哟。」

    一之濑本人来到房间,替阴郁的房间带来活力。我想她立刻就察觉到现场气氛沉重。她没有贸然向大家搭话。

    话说回来,轻井泽的行动太过强硬了,我有点无法理解。就算真的想和町田变得亲近,也不必露骨地与C班女生起纠纷到那种地步。

    只不过──我隐约觉得这件事好像和考试没有直接关联。

    因为我第一学期认识轻井泽以来,一路都看著她的性格所致的种种行动。

    不管是这次小组这种小规模,还是以班级为单位,轻井泽应该都希望自己是第一吧。当然,要站在女生的顶端并不容易。假如是像一之濑这种有向心力的才女就另当别论,但如果没有拥有优秀能力,这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校园生活中「人际关系」才是决定金字塔阶级制度上下关系的关键。事实上,轻井泽藉由强硬措辞与态度,在D班当上女生的领袖,甚至成为平田这个引领班级人物的女朋友。即使对男生也获得很强的发言权。

    假如把轻井泽这学期的行动套用在她现在的行为,那情况就会吻合。只要把感觉很不可靠的男生组员中最强势,且做出自私回答的町田纳入手里,就能在这间房间里握有主导权。

    事实上,C班学生们面对这无法违抗町田的状况,也都不甘愿地作罢。

    这样的话,抱持被讨厌的觉悟来支配场面,能够得到的会是什么?

    优越感?

    自我满足?

    自我展现欲?

    虽然看不见根本,但我隐约看见诸如此类的某种东西。

    「这样不太好啊……」

    「对啊,要是再这么下去,就会允许优待者获胜退场……」

    坐我隔壁的幸村好像把我的话理解成担心考试,而如此答道。否定也很费事,所以我就这么随便听听。

    「那么,这次A班也是不参加对话的感觉?」

    「当然。你们就随意讨论吧。我们的方针没有改变。」

    威风凛凛如此断言的町田身旁,有个抹去喜怒哀乐情绪的学生。据我所听见的,A班现在貌似分成葛城派和坂柳派两方。森重是无人岛考试上对葛城举旗造反的其中一名男人。

    平常的话,他应该不会乖乖听进葛城的意见,可是坂柳似乎因病缺席,没参加这次旅行。

    既然请示的对象不在,就只好乖乖服从。应该是这样。

    我还以为D班在无人岛考试上趁虚而入给予打击,葛城是不是就会失去作为领袖的向心力。但他们好像不会因为那点事就瓦解。从森重这两天贯彻沉默这点看来,他大概也认为这场考试只能忍耐。

    「那么,不说话过一小时也很浪费,我们这次也来玩扑克牌吧。」

    一之濑也习惯了。所以她在结束最初的确认后,随即拿出扑克牌。

    这场考试有各式各样的研究方法。一之濑想用正面对话来锁定优待者,另一方面,葛城想藉由阻绝对话来求安定。龙园与所有人为敌,但他藉由掌握班级,正找寻著考试构造以及其根本规则。

    然而──他猜对到何种程度,揭晓为止才会知道。

    结果这次我们也专心玩扑克牌度过一小时,接著三两下就解散。

    虽然幸村拚命观察周围,但他似乎无法从大家身上掌握像是优待者的线索。

    这点其他学生也全都一样吧。然后,大家应该差不多下了结论──假如重复进行对话,优待者也不会出面。我观察所有人离开房间的顺序。

    总是很快就出去的C班学生还没有动作。相较之下,动作更快的A班,则一如既往最先出了房间。町田好像在和轻井泽交换联络方式。他留下一句「我下次会联络你」就离开了。接著,幸村和博士也站了起来。

    「回去吧。绫小路你也要走,对吧?」

    「嗯。」

    轻井泽几乎与我们同时起身,她边讲电话边站了起来。觉得有趣似的笑谈,一面出了房间。C班的三个人接著走过我们身旁。

    「你们不觉得刚才那三个人的样子好像很奇怪吗?」

    幸村似乎也察觉异常变化,露出有点狐疑的表情。

    「是这样吗?在下没发现是也。」

    先不管用乱七八糟语气说话的博士,幸村感觉到的异样感是正确的。看来C班那方似乎累积相当多的愤恨。

    我和幸村悄悄从房门窥视走廊情况。

    接著看见那三个人紧追在轻井泽正后方。我最担心的是她们少了一个人。唯一对轻井泽没兴趣的伊吹不在。

    「是不是要起纠纷了?」

    「要怎么办?」幸村说道,并看向我。

    「先追上去吧。我想这不会变成暴力事件,但也许会成为一场骚动。」

    「真是的,轻井泽那家伙。随便就做出那种招人怨恨的事……我们找优待者可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耶。」

    我们决定让博士回房间。我和幸村则静静追在她们四个人后面。

    我们转弯之后,就听见紧急出口啪的关门声。电梯并不拥挤,没有理由使用紧急逃生楼梯。也就是说,这是有其他目的。

    「欸,你们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想干嘛!」

    我偷偷打开紧急出口的门,听见附近传来这种声音。

    「别装傻。是你撞飞梨花的吧?我们就是要说关于这件事。」

    「……啥、啥啊?为什么是我?我不就说你们认错了吗?」

    她们三个围住轻井泽,把她逼到墙边不让她逃走,但轻井泽就算在这种情况也不道歉,并否认自己与此事的关联。真的是认错人吗?

    「我接下来有事情,能请你们让开吗?」

    「既然这样,你就让我们确认呀。我现在就把梨花叫来。然后,假如不是你,我们就原谅你。」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会跟老师告状。」

    「你要跟老师说什么?我们又没施暴。既然如此,就算我们把你撞飞梨花的事情当作问题,那也无所谓喽。」

    既然决定挑起争端,对方好像也不打算作罢。她们抓住试图逃跑的轻井泽的手臂,再次把她押到墙上,重新包围起来。

    一名女生为了和叫作梨花的人取得联络,开始操作起手机。

    「等、等一下啦。」

    看见这情况的轻井泽认清她们是来真的,于是就要求停止操作手机。

    「干嘛?为什么我就必须等?」

    「……我刚才想起来了。想起之前有人和我相撞的事。」

    「少装傻。你明明一开始就记得。哎,算了。你会好好跟梨花道歉吗?」

    「不是这样,是那女的不好啊。谁教她很迟钝。」

    我还以为轻井泽要承认是自己的责任,没想到她却强势地这么一口咬定。尽管她非常清楚这会惹火她们。

    「这家伙真的让人很火大。我明明才在想要是她和梨花道歉,就原谅刚才对我们做出的事。我不会再原谅她了。」

    真锅用手掌使劲推了轻井泽的肩膀。

    「反正你们一开始就不打算原谅我吧……」

    至今一直站在真锅身后,叫作山下的少女,因为轻井泽这句小声吐出的话而理智断线。

    「小志保。我也已经达到忍耐的极限。我们或许真的不能原谅轻井泽。」

    「是吧?我想她对梨花也绝对是同样态度。要不要认真欺负她?」

    这次,她比刚才还更用力地用手掌推了轻井泽的肩膀。

    幸村一瞬间打算开门,可是我抓住他手臂制止了他

    就算在这阶段制止,她们近期内也只会再次袭击轻井泽。既然这样,让轻井泽在我们监视著的现阶段被她们稍微施暴,才会连结到今后抑制她们的力量。

    依据程度不同,这也可能有效利用,威胁对方要去跟学校申诉。

    最重要的是,我对轻井泽惠的存在本身看法现在正在改变。

    「呼、呼……」

    轻井泽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她好像感受到痛楚,而用双手按著头。

    这种痛苦模样别说博得真锅她们同情,甚至还更惹火了她们。

    「事到如今就算你装得像个女生,我们也不会原谅你。」

    她抓起轻井泽的头发,强行抬起她低著的脸庞。

    「我讨厌轻井泽的长相。她不是长得很丑吗?」

    「真的。乾脆就把她的脸给弄烂吧?」

    「住、住……住手……」

    「哎呀,她说住手耶。你刚才为止的气势都怎么啦?」

    只要越憎恨对方,就会越是彻底否定对方优点。

    如果光论姿色全场都会一致认为轻井泽胜利,可是对真锅、山下、薮来说,好像不连轻井泽端正的长相都否定的话就不服气。

    轻井泽开始颤抖起来,最后终于快哭出来,同时抱著头一动也不动。

    那模样丝毫不留有平时的样子。

    人的本性在困境中才会显露出来。

    总觉得只要再一下,我就可以更详尽了解轻井泽惠的事情。

    然而,幸村好像无法忍耐,而表现出多余的正义感。他不听我的制止,打开了门。她们三个对于访客的登场当然大吃一惊。另一方面,轻井泽就像是觉得自己得救似的瞬间露出放心的表情。

    「你们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没什么啊。欸,我们只是在跟你说话而已,对吧?」

    真锅彷佛在告诉轻井泽「别说多余的话」并瞪著她,但她不是会因为这种事就畏惧的人。

    「欸,幸村同学。你跟她们说句什么嘛。这些家伙把我强行带走,还对我施暴。真的是太差劲了,对吧?还说我很烦人,要我消失。」

    平常完全不把幸村放在眼里的轻井泽,应该觉得他能够在这里出现很令人感激吧。看得出来她有点放下心。

    C班那方用力地瞪著我们。像是在说──这和你们无关吧?

    「我们只是在帮忙解决轻井泽同学和梨花之间的问题。你们听说她们相撞的事情了吧?」

    「……和平解决不是比较好吗?就算她们相撞,轻井泽好像也并没有恶意。」

    就幸村的立场,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你闭嘴。这与你无关吧。」

    「…………」

    被瞪著这么说,这回幸村也只能闭上嘴。

    轻井泽用看著没用男人的眼神望著幸村,同时静静拿出手机。

    「赶快离开啦,否则我要叫人了。」

    「什么,你要叫谁?平田同学?町田同学?还是说,你这个公车女还有很多别的男人?」

    女生之间的争吵虽然很勾心斗角,但这大概是因为她们和男人不同,很难藉由暴力来解决事情。对于被卷入的我们来说,这是个就连眼睛该看哪里、耳朵该不该听,都很伤脑筋的状况。

    「刚才老师就在附近喔,我想你们最好还是快点走。」

    我无可奈何地踏入紧急出口这么说道,催促她们解散。

    即使是C班,她们应该也不想要现在引起骚动。

    「我绝对会让你对梨花低头道歉。」

    这是对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做到的威胁。轻井泽拚命摆出强势表情,但我一眼就可以明显看出她已到达极限。对方应该也感受得到轻井泽这种状态。她们始终不断表现居高临下的态度。

    「没事吧?」

    幸村无法放著有点过度换气的轻井泽不管,于是向她搭话。

    「别管我……!」

    轻井泽啪地挥开幸村接近的手,让幸村远离自己。

    「啥!我可是因为担心才来看你的状况耶!」

    「烦死了!没人拜托过你那种事情!」

    轻井泽如此扬言。她呼吸紊乱地踏出一步。

    幸村彷佛被震住似的往后退一步。

    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往后退下。轻井泽也强烈地怒瞪我,接著用力打开紧急出口的门,狠狠地关上。

    「那家伙搞什么啊!每次、每次都尽是给人添麻烦……!」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幸村愤慨的心情。就算是问题制造者也该有个限度。

    幸村好像很疲累,他没有继续说话,就离开紧急出口,回了房间。

    我在变得没人的紧急楼梯前,思考关于轻井泽的事。

    统合D班女生的领袖所表现的这令人挂心的一面。

    她刚才害怕的模样,看起来不单只是因为受到威胁。

    3

    第二天结束后的半夜。白天笼罩喧嚣气氛的游泳池,现在完全寂静无声,没有人烟。

    我为了确认某事,而拿著手机等著别人。

    学校分发的手机一开始就有输入学校老师的信箱,因此和茶柱老师取得联络相较之下很简单。这里是我和老师碰面的地方。

    虽然说是盛夏,但这里是大海正上方。在高速航行的船只上,夜风甚至让人觉得寒冷。

    「……让你久等了,绫小路。」

    「没什么关系。比起这个,抱歉这么晚把您叫出来。」

    「假如学生要商量,导师也有义务回应。这不是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你还是第一个个别叫我出来的学生呢。」

    茶柱老师对D班不抱热情。就算是说客套话,她也不受同学喜爱。即使有烦恼事,应该也不太会有人和她商量。

    「我有事想请教老师……您的脸色还真差耶。」

    因为光线很暗,一开始我没发现,但老师的表情就像快死掉似的阴沉。

    「……别在意。这是大人的事情。所以,你有什么事?」

    我从她的气息有酒味推测出情况。

    「您说过这所学校没有点数买不到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也有例外对吧。」

    「嗯,是啊。当然存在例外。比如就算用点数要求老师或学生性命,学校也无法答应呢。」

    「那么过去透过点数购买过最贵的东──」

    我正在拋出问题时,感觉到人的动静,于是就闭上了嘴。

    「哈啰──小佐枝。你好吗?」

    出现的是星之宫老师。她是偶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吗?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要是没跟在茶柱老师后面,这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是醉倒了吗?」

    「咦?讨厌啦,我怎么可能会醉倒。那就是所谓的装睡吧?」

    「真是……你好像还是老样子很会喝酒。昨天也好,今天也好。」

    看来星之宫老师正维持一心一意的节奏不停喝著酒。

    「晚安──绫小路同学。你好吗?」

    她装熟地靠过来,然后装熟地勾著我的肩膀,还装熟地用满身、满口的酒臭缠过来。未成年的我一点也无法理解,酒有这么好喝吗?光闻味道我就一点都不想喝。

    「普通。不好也不坏。」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回答耶──你最喜欢像小佐枝这种凶巴巴的大姊姊吗?」

    「别缠著学生。你会妨碍到正事的进行。」

    令人感谢的是,茶柱老师抓住星之宫老师脖子后面,把她从我身上扒开。

    我脑中闪过昨天偶然听见的对话。

    老师也会互相戒备、竞争、欺骗对方,同时以上段班为目标。

    这只是单纯看准要提升自己的薪水吗?或者是像茶柱老师跟星之宫老师这样,彼此作为学生时代的朋友,有著无法一言以蔽之的某些理由呢?

    校方和教师方应该都毫无疑问贯彻著公平。假如泄漏多余资讯成了问题,光是这样就会是件大事。这责任是难以计量的。假如以这点作为前提思考,一之濑就是什么都不知情就被分到兔组。那家伙拥有敏锐的洞察能力及观察能力。她应该迟早都会觉得奇怪。心想为何自己会被分到兔组。要是她能理解成是单纯的巧合就好。不过,星之宫老师不擅长感情收放。她应该有可能让一之濑察觉──这是为了让一之濑刺探绫小路清隆。若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应对才会是最佳策略呢?我一边思索,同时开始定下行动的结论。

    「所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还在这种三更半夜里。这样岂不是个大问题吗?」

    「大问题?对学生的烦恼,我认为陪他商量是理所当然的呢。」

    「既然这样,那在更有人烟的地方会合不就好了。像这样偷偷摸摸躲起来的话,感觉很可疑呢。」

    茶柱老师面对前来刺探的星之宫老师,始终都维持冷静的应对。

    「这是绫小路希望的。他说希望商量时不被任何人看见。」

    「哦──这样是没违反规定啦……」

    「你要是理解就快点回去。我也会随后回去。」

    「是是──你们慢慢聊──但你们可不能做出色色的事情哟──」

    星之宫老师留下这一句多余的话,就回到船里。她好像也没做出像隐藏自己气息、潜藏起来的举动。

    「抱歉啊,她是各方面都很麻烦的老师。」

    「不会。」

    茶柱老师没说出我们刚才正在被她刺探。哎,这应该也是她个人的问题吧。我不知道她们两个之间有过什么,但这与我无关。

    「那么延续刚才话题。关于过去以最高额点数购买的东西。」

    茶柱老师轻轻点头,就摆出稍作沉思的姿势。

    「假如限于我就任之后,那就是『改变校规』了呢。当然,必须是在现实范围内的事。例如,把判定迟到为止的时间延长一分钟这种状况。」

    茶柱老师终究不是就事实,而是以例子来回答。

    「终究只是个参考范例吗?」

    「你不满意吗?」

    「算了,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了学校构造与点数的实用性。」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可以凭点数来更改学校的结构。换句话说,这也可以说隐藏著无限大的可能性。个人点数是极为重要的要素。

    「这种事用邮件也能问吧。我不认为这是要把我叫出来问的事。」

    「邮件的话会留下纪录。我只是想避免这点。」

    我只留下这句话,就走向与星之宫老师刚才回去入口不同的那扇门。

    虽然我还有好几件想确认的事,但现在只要先问这些就好。

    「近期内我会有事找您相求。」

    我回过头,看见茶柱老师有些狐疑地看著我。

    4

    半夜时分,过了深夜两点的时候,我隔壁邻居似乎静静地醒了过来。

    他尽量注意不吵醒在房里睡觉的其他三个人,慢慢从床上溜出去。由于学生规定要穿运动服睡觉,因此可以就这样离开房间。

    我确认那男人不是要起来上厕所,就紧握自己那份房卡溜出被窝。虽然没有保证今天就会有进展,但是行动的成果好像终于出来了。

    那名男人发现我醒来,就沉默不语地与我对上视线。

    我不撇开视线,告诉他我有事找他。他就用手指表示他会在走廊等我。我出了走廊,就看见那名男人……平田,好像有点伤脑筋地在等著我。

    「是我吵醒你的吗?还是你醒著呢?是哪种?」

    「是后者。我在想或许你今天会出房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半夜外出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呢。」

    我判断贸然蒙混过去会有反效果,所以决定老实回答。

    「你应该收到轻井泽的联络了吧?」

    他好像因为我这句话大致上察知了情况。不愧是优秀的平田,他拥有无可挑剔的理解能力。

    「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和轻井泽同组。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听到什么程度,但我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然后呢?」平田看来像在等待我的话题后续。

    刚才的说明确实不成我半夜溜出来追这家伙的理由。

    「之前你不是要我当你和堀北的中间人吗?或许可以如你所愿。」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你现在在这里,是堀北同学的指示。对吧?」

    他理解得很快,真是帮了大忙。我不用多做拐弯抹角的说明就了事。

    「包含轻井泽的事情,兔组的详情我都会详尽地和她报告。结果她听见关于轻井泽的某件事,就要我来监视你。也叫我跟在你后面偷听你们说话。可是,平田你和我说过希望我成为中间人。所以,我觉得这会成为机会。于是才放弃偷偷摸摸进行。」

    「她期望的资讯是什么呀?」

    「应该是平田所知关于轻井泽的一切吧,还有接下来你们的说话内容。」

    至于为何需要关于轻井泽的资讯,平田不了解兔组的实际情形,他不会懂吧。不过,他应该知道这会对日后造成影响。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回答到什么程度喔。我也要顾及轻井泽同学的心情。」

    平田只说这些,就在走廊迈步前进。他的样子冷静,完全感受不到他对突然的提议和请求有任何动摇。他的步伐很安静。这是因为他顾虑到这个时段吗?他连走路的方式都很注意。

    他明明在床上躺了大约两小时,发型却没有很凌乱。在和他相处之中,我可以直觉他这样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顾虑让人看见时,不给对方带来不愉快。

    「虽然我觉得如果是你,你不会说多余的话,但我想接下来的话题相当敏感。再说,轻井泽同学也可能拒绝谈话,直接回去。我希望你一开始就先理解这点。」

    虽然也有让我躲起来偷听这招,但平田应该不会同意。轻井泽明明不想让任何人听见才半夜叫他出来,他不可能允许我在背后偷听这种形式。既然这样,他刚才的确认我还是老实答覆比较说得过去。我没反驳,并且点头答覆。

    会合地点是地下二楼休息区的自动贩卖机前。它位在船内长长走廊的中央。地点本身很容易引人注目,但这位置要是有人靠过来就一定看得见。若是这里,要偷听也很难吧。

    轻井泽好像已经在等平田。她穿著一身运动服坐在沙发上。

    因为脚步声而回头的轻井泽看见平田瞬间露出笑容,但她发现我跟在稍后方,表情就立刻变得很不高兴。她站起来对我拋出这句话。

    「为什么绫小路同学你会跟平田同学在一起?」

    「是我叫他一起来的。」

    「是平田同学你……?为什么?我明明就说想要单独说话……」

    「嗯,但我对轻井泽同学你在电话上说的事情有点挂心。我认为请感觉知道情况的绫小路同学过来会比较好。我自作主张了,抱歉。」

    轻井泽彻底感到不满,但在平田面前,她好像也无法强硬扬言。

    「可是……我想要单独说……」

    「假如有必要的话。但你在电话上说的事情,不是我们两人讨论就能决定的。」

    我猜这有关她和真锅率领的C班之间的纠纷。不过,轻井泽是怎么和平田说的呢?假如只是为了消解愤恨,她应该不至于会说要这样两人见面。

    轻井泽好像因为有外人在而不想讲,没开口说话。

    虽然平田应该不是等得不耐烦,但他好像认为这样沉默下去也没意义,于是开始说起感觉是他在电话上听到的内容。

    「你刚才说自己和C班的真锅同学她们起争执。这是真的吗?」

    轻井泽对这问题数度欲言又止。她好像很介意我的存在,而什么都说不出口。平田再次打破沉默。

    「绫小路同学,你了解轻井泽同学和真锅同学起纠纷的事情吗?」

    「大致上。」

    看来他好像估计对话不会成立,打算与我取得事实的一致性。

    轻井泽看来很不满,但即使如此,她也安分地听著对话。

    这恐怕是因为我有看见轻井泽被真锅她们逼问的情况吧。

    「依轻井泽同学所说,她似乎被真锅同学她们找麻烦。听说她因此被带去没有人烟的地方,差点被施暴。」

    「嗯,这是真的。老实说我也有目击那个场面。另外幸村他也有看见。」

    「这样啊……」

    平田稍微露出沉思动作,接著闭上双眼。这种时候,平田会如何判断呢?会为了斥责真锅她们,而把她们个别叫出来吗?或者是向学校通报呢?

    「假如是真锅同学她们单方面施暴,那就必须确实应对。我绝不允许朋友之间的暴力事件呢。」

    轻井泽听见这句充满正义感的发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露出了笑容。不过她一发现我在看,就马上摆回不开心的表情。

    「是轻井泽同学单方面遭到过分的对待。是这样没错吗?」

    「不……」

    我正要回答原委,就发现轻井泽正沉默地瞪著我。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陈述虚假的内容,因此我就把自己看见的、感受到的如实传达出来。

    包括轻井泽之前曾经和名为梨花的少女有过纠纷,以及真锅她们想要她对此道歉。还有事实上轻井泽差点被她们施暴的事情。

    平田听完一切,就像在补足轻井泽所说内容的两者差异,而点了好几次头。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那种话?」

    「轻井泽同学来跟我说希望我报复真锅同学她们。」

    这是比我想像中还更危险的事情呢。她身为曾经被袭击的这方,这想法应该是想在真正被干掉前先解决对方吧。轻井泽遭到平田泄漏这件事实,而打破短暂的沉默。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因为这很不像你。居然会想用暴力解决问题,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女朋友可是在伤脑筋耶!如果是男朋友,一般不都会愿意帮忙吗?」

    「当然是这样。但是,我没有那种以眼还眼的想法。你知道吧?」

    总觉得他们两个内心层面中我所不知道的,像是信念般的东西正在彼此交错。

    「我们接下来一起思考吧。思考怎么做才会跟真锅同学她们变得要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啊。因为我正单方面地被怨恨。你要理解呀……!」

    「单方面?这是因为你一开始跟诸藤同学起纠纷吧?」

    诸藤应该就是叫作梨花的人吧。他确实掌握对方身分,还真是厉害。

    「可是那是……因为那没办法嘛……毕竟筱原同学她们都在场……」

    「筱原在场,所以没办法?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插嘴!」

    我说出疑问,轻井泽就立刻大声怒吼。高亢的声音响彻走廊深处。

    「拜托你了。帮帮我吧……平田同学,你会保护我吧?」

    「我当然会保护你。但是我没办法因不合理的理由伤害真锅同学她们。我会试著利用商量方式引导你们得出彼此都接受的结论。」

    「我就说不可能了嘛!要是这种事办得到,我就不会要你帮我了!」

    虽然很不讲理,但我也能理解轻井泽的说辞。轻井泽现在所处的立场比想像中还危险。就算演变成真正的暴力事件大概也不奇怪。

    校规是不会轻易奏效的。未成年禁止吸菸,这在全国任何高中当然都是违反校规。可是世上却有许多学生躲起来抽菸。世界上有很多不受法律或规则束缚的事情。霸凌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平田好像很担心轻井泽,可是同时也很担心真锅她们。他一点也没打算改变优先考虑圆满解决的态度。这并不是对待重要恋人的态度,和对待其他朋友时并无不同。

    「无论理由是什么,我都无法回应这份期待。对我来说,轻井泽同学是其中一位重要的同学。你有困扰的话,我会帮助你,也会保护你。不过我无法为此伤害其他人。就算是C班学生也一样。」

    「你这个骗子!明明就说会保护我!」

    「骗子?我一开始就贯彻著相同态度喔。」

    平田接连说出对D班学生来说,短时间内难以置信的事实。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我说过我们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我不介意假装交往,但我绝不会只照顾你一个人。」

    没有人怀疑过的两人关系是假的──平田好像是这么说的。

    「唔!你、你为什么要现在说那件事!」

    她当然是对我正在听这件事有所不满吧。

    而我也能理解这就是平田的目的。这家伙现在在利用轻井泽引导出消息,当作是给堀北的供品。看起来是这样。

    「因为我认为是时候该有新选择了。我想帮助你。」

    但是,他并不是要弃轻井泽于不顾,而是真心打算拯救轻井泽。

    平田靠近慌乱的轻井泽,对她搭话。

    可是,他却不打算去碰她瘦削纤弱的肩膀。

    「也就是说……就算我被施暴也没关系吗?」

    「我没这么说。我会尽全力帮你。到早上我打算和真锅同学她们谈谈。说希望不要再让你困扰。说不定这不是你的本意,但要我去转达你打算道歉也没关系喔。」

    「我不要这样!」

    被真锅她们逼近时的情况,以及来拜托平田报复。

    把这些考虑进去,浮现出来的便是轻井泽的本性。她的真正性格。

    轻井泽拥有比什么都更害怕的事情。

    「既然这样就没有我能帮上的忙了。很遗憾。」

    平田很冷静。就算在这种时候也很冷静。虽然很可靠,但也是在对只能依赖平田而生的轻井泽宣判死刑。

    「绫小路同学,你有想到什么解决方案吗?」

    平田打算让完全只是传令兵的我担下重任。

    「够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请求,那我就不需要你了!」

    轻井泽如此喊叫,接著把手上的罐装饮料砸到走廊上。

    里头的饮料洒得到处都是。只有尖锐的声响虚无缥缈地响著。

    「我们的关系到今天就结束了。结束了!」

    轻井泽如此说道,放弃话题才开始没多久的这个状况。比起隐藏的事实曝光,她看来似乎对平田不肯帮助自己一事更焦躁。

    对轻井泽离去的背影,平田没表现出要追上去的态度。

    表示目前应放在优先的事项并不是她。

    「绫小路同学。我有办得到的事情,但也有些事情是办不到的。所以,现在你才会在这里。我希望你可以了解这点。」

    我打算利用平田引出轻井泽的资讯。然而,平田却反过来想利用我去扮演解决轻井泽纠纷的角色。

    「看来你好像期望我扮演中间人之上的角色。真是自顾自耶。你是大家的伙伴,对吧?」

    「是啊。我既是轻井泽同学的伙伴,也是绫小路同学你的伙伴。不过,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会依据对象不同,改变应对方式。你比大家所想的都还更加可靠呢。」

    「你完全高估我了。」

    「真的是这样吗?就算这样,我也很有自信看出对方心情。所以我很清楚喔。」

    关于这份自信,我很想详细问问,但还是先进行解决问题的话题吧。

    「总之,我想再问一次关于你和轻井泽的关系。你们说在交往果然只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呢。」

    「这种说法,也就表示你已经推测出来了吗?」

    「你和轻井泽交往也已经经过将近四个月。可是你们两个的关系完全没有进展的迹象。当然,虽然也能考虑你们彼此构筑著纯洁的柏拉图式关系,但即使这样你们也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像是彼此都以姓氏称呼对方这点。」

    就算肉体上的距离不缩短,只要两颗心靠得很近的话,照理说称呼对方的方式也会改变。然而,无论是好是坏,平田和轻井泽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改变。

    若这是男女恋爱关系,完全没改变就是件很异常的事。

    「就是这样哟。我们没在交往。但是,我们彼此都觉得有必要交往,所以才会在一起。你能理解这种矛盾吗?」

    虽然没真正交往,但有必要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们彼此之间拥有利益关系。那么藉由交往能获得的好处又会是什么呢?是哪方拜托、哪方答应的呢?这当然是轻井泽提出想和平田交往,而平田答应这项请求吧。在她至今的行动上能够解释的事情又增加了。

    「这在入学起三个星期左右就成为话题,轻井泽的知名度接著急速上升。」

    在小组内也能确认到类似的现象。轻井泽藉由和町田扯上关系,而做出比平时都还强硬的发言。她的存在感于是随时间增加。

    换句话说,轻井泽眼中的平田,是为了确立自己地位的槲寄生。

    「你是为了帮助轻井泽确立地位,才扮演假男朋友啊。」

    平田对抵达真相的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么一来我就得到真相了──虽然我瞬间这么想,但实在觉得不太对劲。

    而且,平田看来也没承认就是如此。

    她是为了站在金字塔阶级制度的上面位置,才利用平田和町田吗?

    不,光是这样的话,就会出现无法解释的部分。

    我想要足以支配班级的地位,你就跟我交往吧──平田被这么拜托,就会轻易接受吗?虽然说这是受人拜托的事,但就这样接受的话,这请求也有点太大了。轻井泽的架子日益变大,偶尔也会做出如霸凌中加害者的举止。

    但是,为何平田连责难都没有并且容忍著她呢?

    再说……轻井泽真的是为了支配场面才利用平田他们吗?这也是问题。如果要问她这次有无利用町田取得组内的发言权,这点也没有。硬要说的话,她对小组没什么兴趣,甚至沉默不语的比例比较多。她一开始应该没有利用町田的想法吧。

    那么──她接触町田的契机是什么呢?

    于是,我终于隐约觉得自己看见这名名为「轻井泽惠」的少女的完整面貌。

    「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用删去法消除,剩下的结果只有一个答案,可是这不会有错。

    「你还真有办法知道……刚才听见你说出这句话时,老实说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呢。」

    「只是因为堀北告诉过我。她告诉我好几种轻井泽会接触平田你们的理由。」

    我如此含糊带过,但平田不是那种单纯到会老实听进去的男人。

    「绫小路同学。老实说我觉得你……虽然这话很难听,但该说是有点可怕吗?我认为你是会让人害怕的存在。要是造成你的不愉快,那很抱歉。」

    「让人害怕?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从入学起就观察著你,但当时的你和现在的你简直判若两人。你散发出的氛围,和说出的话,都让我认为你们不是同个人。」

    平田拥有不漏看目光所及的人们一举一动的能力。

    现在我和以前拥有不同想法,难怪他会觉得我很奇怪。

    「我说过了吧。这是因为有堀北的建言。我会向堀北逐一转达小组资讯。我只是依那家伙的指示在行动。无人岛上的事情也是这样。堀北做出准确判断,引领D班走向胜利。结果我们才能获得大量的班级点数。换句话说,对我而言这也有很大的好处。那家伙不擅长与人沟通到很恐怖的境界,对吧?所以,她才会要我代她向你问话。」

    平田知道我很多时间都是和堀北共处、聊天,因此他也不会怀疑这点。

    「堀北同学判断拯救轻井泽同学将会连结至班级的进步,对吧。」

    「嗯。」

    「不过,我认为你也很厉害喔。你和池同学或山内同学他们有点不一样。」

    「我可是在那两人之下耶。」

    「就算是按照堀北同学的命令行动,现在在这里和我对话的人也是你呢。这话题不是光靠事先受指示就能成立。再说,我认为你的说话方式有著明确的逻辑。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哟。」

    「…………」

    平田比我想的还更优秀。

    我很担心平田想拯救轻井泽的冲动可能失控,但他还是以很高的水准维持著自己的能力。

    「虽然这是你说过的话,但我会答应扮演轻井泽同学的男友角色,就是为了保护她。我受到她的请求,说要我帮助她。你也许会有点难以想像,但是她国小、国中九年期间,都一直遭受著严重的霸凌。」

    「我并不是在怀疑你,但这件事是真的吗?」

    轻井泽过度换气的原因,果然就是她的过去。

    我猜她有强烈的心理创伤,但一旦有人说出来,我还是很难以置信。

    「我当然是在进入这间学校之后才遇见轻井泽同学,但我懂。遭到霸凌的人,都会拥有特殊的气质、氛围这类东西。所以我才会答应和她交往。轻井泽同学利用身为我女朋友的地位,摆脱被霸凌的过去。我认为轻井泽同学现在的性格大概不是真正的她。她应该只是勉强表现得强势吧。」

    所以,她平时也许无法好好控制情绪。

    遭受霸凌的人,多半都会像佐仓那样,拥有朴素乖巧且懦弱的性格。另一方面,像轻井泽这种恣意发言的强势人物,就不会是被霸凌的那方,多半都是处在相反立场──霸凌人的那方。

    然而,总之轻井泽的性格是纸糊的、是虚有其表。所以她才在背后安置像平田或町田这种可以支配场面的人。

    「不过,等等。虽然我隐约能懂,但这对你而言的好处是什么?」

    俗话说,对学生而言恋爱是青春的一部分。平田受众多女生欢迎。虽然说这是为了轻井泽,但假装在交往的话,就无法谈场真正的恋爱。

    「好处?那就是轻井泽同学能够不受欺负地上学。就只有这样哟。」

    平田如此断言。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既不是伪善,也不是爱情,而是为了他自己。

    「你无法接受吗?如果理由只有这样的话。」

    「我不是无法接受。只是,这里应该有深层含意吧?」

    如果是为了拯救伙伴,平田都会毫不吝惜地帮助对方。然后,他也把真锅她们当作伙伴之一。平田太顾虑他人,甚至可以说是种病态。

    平田应该是觉得既然都说到这里,所以也必须说出当中含意。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罐装饮料,递了一罐给我。我心怀感激地收了下来。

    「硬要说的话,我直到上国二之前,在班上都是个很不起眼的学生。」

    「平田你吗?……有点无法想像耶。」

    要从总是发挥领导能力的男人去想像这件事情是很困难的。

    「虽然不起眼,但也不会太没存在感。我也多少有些朋友。真的很平凡。我有个从小就很要好的儿时玩伴,他是个叫作杉村的男生。我们小学六年期间都同班,家里也住很近。我还记得我们每天都会一起上下学呢。」

    平田好像很怀念似的,有点虚无缥缈地回想著过去。

    「升上国一之后,我们才不同班。即使这样,一开始我们还是会一起上下学。但自从某天开始,次数就逐渐减少,我也变得都只和新班级的同学们一起玩。这件事本身……嗯,大概是很寻常的事情吧。」

    因为进入新环境而结交新朋友是很自然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啊……我在和新朋友玩的时候,杉村同学却在背后遭人欺负。」

    我只在旁边看,也知道他用力握紧了罐子。

    「杉村对我送出无数次求救信号。像是自己脸上受伤,或是身上出现瘀青。可是我却优先和朋友玩,没认真当回事。杉村的性格原本就很好强,也容易跟人打架,所以我没想得太深……不过,升上二年级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杉村的内心早已崩坏。他开朗活泼的形象完全消失无踪,还视拳打脚踢的暴力行为为理所当然。欺负他的人连上厕所都不让他去,他就在课堂上失禁,接著又再次被人欺负。这种光景就展现在我眼前……」

    「你就眼睁睁看著这光景……」

    「嗯。你隐约能想像,对吧。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办不到。我害怕自己成为目标,害怕现在的快乐环境会被破坏……我一直对曾经要好的杉村视而不见。想著大家总有一天会厌烦霸凌而收手。想著杉村总有一天会不来上学,而霸凌就会消失。或者应该会有谁去帮助他。我尽是想著这些自私的事情。」

    「所以,那个叫杉村的家伙呢……?最后变得怎么样?」

    「那天的事至今也深深烙印在我脑海。到校做足球晨练的我回到教室时,杉村正肿著脸等我到来。老实说当时待在那儿我很难受。他明明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却让我觉得简直是另一个人。我甚至还心想,要是和他扯上关系,自己也会被欺负这种残酷的事。杉村应该看见我这种丑陋的内心吧。他什么也没说,但就像是在对我倾诉一般……当天他在课堂中从窗户跳了下去。」

    「跳楼……也就是说他死了?」

    「医生好像判断说是脑死。现在他父母也相信杉村会康复而等待著他。可是,现在的我并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总觉得那天的事件有点非比寻常,我现在也觉得那或许是场梦,或者是幻觉。那就是如此的不真实。杉村同学跳下去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件事。发现我为了怕惹事、保护自己,而逼死重要的朋友。」

    也就是说,那就是促使平田洋介这男人诞生的事件啊。

    「我不觉得这会成为杉村的救赎,但我想尽量弥补。我认为我只能藉由拯救他人来达成。」

    「我也不是无法了解你的心情,但世上没有这么单纯吧。今天也一样会有某人在某处遭受霸凌,并且就像那个叫杉村的家伙一样,打算结束生命。你是无法阻止这些事情的。」

    「我当然清楚。我不是什么正义的英雄。不过,我想起码帮助身边的人们。我必须帮助他们。这就是背负罪过的我必须去承担的责任。」

    「那这次的情况你该怎么判断才好?你打算拯救轻井泽和真锅两个相反立场的人。但是这是不会成立的事情吧?」

    「……我知道很矛盾。所以或许你现在才会在这里呢。」

    原来如此。他有发现自己本身很奇怪。

    也就是总之他无法不去拯救身边认识的某个人。

    「我从没想过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的这天会到来。没人知道这件事实,也是我选择这所学校的理由呢。」

    平田喝完饮料,就把它投到大大敞开著的垃圾桶里。

    「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你和堀北同学吗?」

    「如果你保证不会中途插手,堀北照理说会替你想点办法。」

    「那我就决定相信你们喽。因为这也关系著我的信念呢。」

    能够从平田那里得到不干涉轻井泽这次事情的承诺是很重要的。平田今后伤脑筋时,恐怕都会来拜托我吧。然而,这也同时代表著我成功获得平田的帮助。这是我想要的强大力量之一。而且我也等于得到充分的回报。

    「平田,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人际关系很广的你。你愿意听听吗?」

    我这么说完,就把写著某件事情的便条纸递给平田。

    平田看见那张便条纸,就答应我的请求,也没露出特别不愿意的表情。

    「另外,绫小路同学。我在考试开始之后有件事没对你说。我知道D班剩下那名优待者是谁──」

    5

    考试中间休息那天,我原本为了某个目的而决定展开行动,却因为不预期的事件而把佐仓叫出来问事情。

    「牛组的考试好像结束了呢。」

    「嗯……」

    我和隶属牛组的佐仓会合,一起确认学校寄来的信件。

    『牛组的考试结束。牛组学生之后不必再参加考试。请小心行动,不要打扰其他学生。』

    上面写著和猴组考试结束时完全相同、不连贯,而且偏短的文章。

    佐仓用不安的眼神抬头望著我。

    「难道是我做出多余的事情了吗……?」

    「不是这样。这代表牛组有某个人向学校举发优待者身分。」

    因为高圆寺失控而结束就另当别论,现阶段的背叛应该很两极化吧。大概是因为「有确切把握而背叛」或者「出于心急而背叛」。

    「顺带一提,佐仓。你会不会就是优待者呀?或者优待者是班级里的某个人?」

    我这么一问,佐仓就左右摇头表示否认。

    「我不是优待者哟。不过,须藤同学他们……嗯……我也不太清楚……」

    这两天期间,身为牛组组员而活动的佐仓似乎也毫无头绪。

    「想太多可不太好喔。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小组里的优待者是谁呢。」

    「嗯……谢谢你,绫小路同学。你光是能够对我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

    「A班情况如何?我想你应该有从谣传听说过……但他们在你那组也不参加讨论吗?」

    「这个嘛,对。就和其他人说的一样。他们好像完全不说话呢。」

    葛城的方针似乎在哪个小组里都彻底执行。这样的话,最有可能发起行动的大概就是C班。不过即使那样也会留下疑点。龙园正试图掌握学校制订出的法则。但考试结构上不会宣布中途经过,因此我们不可能判别猜中或者猜错。正因如此,要找出规律性是很困难的。万一弄错规律性,就很可能自毁并且受到巨大伤害。牛组之外的考试结束通知没有送来,这也就是龙园尚未得到答案的证据。

    许多学生恐怕都会对不可思议的考试结束感到不知所措。

    「假如还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我随时都会陪你商量。」

    「谢谢你,绫小路同学。回头见!」

    佐仓可爱地对我小幅度地挥挥手。我向她打完招呼,就往地下室前进。

    我动身前往一般人不会进入的最底楼层。虽然说这里禁止进入,但好像是因为船员会利用,所以就没有上锁。有著配电盘室之类的区域,基本上只会在有需要时踏入。平时完全没有人影。

    我试著出声大喊。虽然有回音,但因为没有人在,所以没有任何人过来。

    包括一般入口在内,出入口共有两处。一个是连结到紧急楼梯的门。感觉平时工作人员也不会使用。我看见门口附近的灰尘,就知道它长期没被使用。换句话说,我只要监视一个出入口,就可以掌握一切状况。

    而且很方便的是,这里几乎收不到手机讯号。虽然偶尔会收到一点讯号,但要寄出邮件或者聊天室讯息,都会耗费一番功夫。这里实在是个无法打电话的场所。

    「一切条件都俱全了呢。」

    之后只要不弄错步骤一路往下进行就好。

    我首先先跟平田取得联络,再请平田把轻井泽叫到这个地方。

    我希望有些缓冲时间,所以实际把轻井泽叫出来的时间,应该必须请他替我间隔一小时以上。为此,我回到上面的楼层,拨电话联络了平田。

    我想她会因为昨天半夜的事件强烈警戒著我,不过,若是由平田说想再次单独谈谈,轻井泽应该就会答应。尽管她顺势说要分手,但如果失去与平田之间的关系,伤脑筋的也会是她。轻井泽现在正处于被真锅她们盯上的状况。对轻井泽而言,平田在今后漫长的校园生活里,应该也会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和轻井泽同学约好在下午四点。另外,我现在就把真锅同学的ID寄给你。』

    平田寄来这样的信件。

    不愧是平田。他好像顺利谈妥,成功约出轻井泽了。

    而且平田也知道别班的真锅的联络方式。因为根据情况不同,我会不得不耗费询问栉田的功夫及风险,所以这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不过,我不会再用谎言帮忙你了。我希望你别让轻井泽同学伤心。』

    我收到这补充说明信件。

    「希望我别让她伤心啊……」

    平田要是知道我打算做的事,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吧。

    不过,只要最后不成问题就好。

    为此,即使要破坏轻井泽一次,我也只要不让他察觉修补过的地方就好。

    虽然这是很极端的言论,但就算杀了人,只要没证据就不会被判罪为杀人。

    我迅速打出今天早上阶段就预先想好的文章,并送出了讯息。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我传出这句无害的话。

    原则上聊天应用程式是每支手机只能有一个帐号,不能申办多个。不过这也备有些许漏洞。只要使用某大规模社群网站申办新帐号,就可以再多拥有一个。当然,平时没有学生会分别使用主帐号和副帐号。因为切换很费事,好处也很少。不过藉由申办新帐号,就可以和他人互相取得联络,且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真实身分。

    接下来我有必要谨慎进行。不过只要不弄错步骤,应该就行得通。

    尽管这联络是来自没见过的寄件者,但真锅马上就看了我传去的讯息。

    『你是谁?』

    对寄件者没头绪的真锅回覆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现在你周围有人在吗?』

    『我是自己一个人……但你是谁?』

    『别把这聊天内容让任何人看。这也是为你好。』

    『所以,我不是在问你是谁了吗?』

    『我是和你憎恨相同对象的伙伴。我就先这么自称吧。』

    真锅马上就已读,可是她好像无法理解文章意思,暂时没有回覆。

    『你会不会是把我认错成谁了?』

    『我没弄错哟,真锅同学。我会来联络你,是因为那个你恨得不得了的轻井泽同学。我在想或许我可以听你商量呢。』

    『我不懂你意思。你能不能别再传讯息给我?』

    她的警戒心好像很强,把我当成敌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总之,我必须先解开这个误会。

    『其实我和轻井泽同学同班,平时就觉得她很棘手。我想和你一起联手向她报仇,所以才来邀请你。我跟她都同样是D班的人,所以很难直接对她复仇。因此,我希望你帮忙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理你喽。』

    尽管戒备著我,她也没马上结束话题,这是因为轻井泽让她吃了大亏。她当然想帮朋友梨花的忙,还有想要报自己被瞧不起的仇。

    从真锅采取强硬手段把她带到紧急楼梯一事也能窥见这点。

    『小梨花现在也很害怕轻井泽同学。作为朋友你不想帮助她吗?你的脸上现在就写著想要复仇哟。但就算想要也无法实践,对吧?轻井泽同学因为昨天的事情而非常防备你。她暂时不会从平田同学或者町田同学身旁离开了吧。而且,她老是和女生一起行动,所以不会落单呢。』

    『真是多管闲事。我会强行让轻井泽同学和梨花碰面。这么一来,就能了解真相。』

    『会这么简单吗?我不认为即使说谎也满不在乎的她会承认。不如说,这只会让小梨花困扰吧。说不定她只会被轻井泽同学拋出无情的话语,而受到伤害。不对,不只是这样。要是招惹她怨恨,小梨花或许还会被欺负呢。』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嘛。难道你有办法吗?』

    真锅的内文强烈显示她很想在下次接触时做了断。

    『有呀。只要你和我合作,就可以确实且安全地报仇。』

    『有保障吗?你是打算陷害我,再去跟学校告密吧?这也很像是分身帐号。』

    『要是我出卖真锅同学,你只要把这个聊天内容给老师看就好。这帐号只能在学校手机登录。换句话说,学校可以查明说出想要报复轻井泽同学的我的真实身分。这样的话,要负起最大责任的就会是我。不是吗?』

    真锅也很清楚吧。就算是分身帐号,只要解析就会立刻查明所有者。要是产生一些责任问题,很显而易见,拟定复仇计画的主谋──我,就会被科处严厉的惩罚。

    『要是我现在把这些聊天内容给学校看会怎么样呢?你就完蛋了。』

    『我觉得真锅同学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要让别人信任自己,就得先信任别人呢。』

    『我隐约了解你想说的话。我就听听你要说的事情吧。』

    我们接下来几分钟期间也重复著类似的话题。我说自己有多么憎恨轻井泽,身处想报仇却办不到的弱小立场,以及偶然听见真锅她们和轻井泽起纠纷,然后想试著接触她等等的事情。我彻底扮演了虚假的牺牲者。

    我接著还说──要是回到陆地上,就会很难接触轻井泽。学校或宿舍都设置著监视器,即使想要把她带到私人空间也会引人注意,有很大可能无法顺利进行。我也告诉她,无处可逃的船上才是机会。

    我让真锅她们领悟能报仇的机会,就只有在这艘船上的期间。

    慢慢且确实地唤起她心底涌上来的怒火。

    『那么──你能做到什么?』

    真锅理解我的发言,终于开始决定参与计画。

    『我可以叫出轻井泽同学。之后就随你们对谈、作了断就好。』

    我传出这样的讯息,再把船里最底层的地图传过去。

    『这里没有收讯,所以她也无法求救。那里是个平常任何人都不会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呀……也就是说,身为同班同学的你可以叫出轻井泽同学吗?』

    『我希望你可以现在决定要不要参与我的计画。而且,把她叫出来之后要不要报仇,只要你见到她之后再决定就好。这样的话也不会发生问题,不是吗?』

    我这么打出,她已读之后没有回覆,是至今间隔最久的一次。

    然而,不久看见她回覆的文字,我就确定自己成功了。

    假如在聊天室里的邀约失败,我预定要执行另一个计画。虽然很危险,但那手段是直接接触真锅本人。我预先拍下了她在紧急楼梯威胁轻井泽时的照片,所以我也可以直接恐吓她。只是,这风险也很大。因为我原本就是想尽量避免加深别人对我的印象。

    「接下来,就只要让我拜见真锅她们的本领就好了呢。」

    6

    昏暗的楼层里偶尔会响彻沉重的声音。这是船只改变航线时发出的声音吗?或者是船撞上了什么东西呢?我不清楚详情。

    一名少女来到只听得见机械声响的这个地方。

    「什么嘛,这样手机不是打不通了吗……」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以上。她是想在见到平田之前稍微冷静下来吗?轻井泽一了解手机无法使用,就无聊似的把它收进口袋,然后靠在墙上。接著闭上双眼,微微动著嘴巴,呢喃著些什么。

    那是我这里完全听不清楚的音量。隔一段时间之后,她会得出怎样的结论呢?

    虽然很遗憾,但平田不会听见那些话。

    快要逼近下午四点时,楼层唯一那扇门发出沉重声响,打了开来。

    现身的是C班的三人组──是真锅率领的女生们,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一名气质类似佐仓那种比较温顺的女生。她恐怕就是被称作梨花的人物。

    「没事的。」真锅对梨花搭话,接著踏进这层楼。

    随即她们发现轻井泽的身影。轻井泽当然也发现了她们。

    「为、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啊!」

    轻井泽对出现出乎意料的一伙人感到动摇。

    而且在无处可逃,只有一条路的狭窄船内,要逃跑也很困难。

    「我只是看见你走进来这里而已。啊,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就来介绍一下。这个人就是梨花。轻井泽同学,你记得吗?」

    她把躲在身后的梨花拉到前面,让她们两个面对面。

    轻井泽别开视线假装不认识,但从态度上明显看得出她记得梨花。

    「欸,梨花。之前把你撞飞的就是轻井泽,没错吧?」

    「嗯,就是这个人……」

    真锅听见这无比清楚的回答,就打从心底开心似的绽放笑容。

    另一方面,轻井泽明显地对这危险情况开始感到焦急与混乱。

    接下来,我只要对接著发生的惨事坐视不管就行了。即使轻井泽遭遇比想像中还更悲惨的对待,我也完全不打算在中途出手相救。

    「给我向梨花道歉。」

    「哈,谁要道歉啊?我明明就没有任何不对。」

    「在这种状况下也逞强,你还挺厉害的嘛。不过我可是隐约知道的哟。」

    「……知道什么?」

    「你那异常害怕的态度。轻井泽同学,你以前应该是被霸凌的人吧?」

    「唔!」

    不太认识的对象强硬提出了她本人打算隐瞒的事实。

    「看,我说对了吧。果然啊。因为我从一开始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呢。」

    「我、我不是!」

    这是个笨拙的否认。不过,就算她的演技有演员水准也不管用。真锅不是观察能力优秀的人。这是因为我已经跟她泄漏了这件事。

    我告诉她──轻井泽从小就受到严重的虐待。她有很强烈的心理创伤。

    轻井泽对知道答案的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如果是现在,你下跪道歉的话,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哟。你很擅长下跪道歉,对吧?」

    「我、我才不做!话说回来我根本就从来没做过!」

    轻井泽为了逃跑而打算走过她们身旁。可是真锅却抓住她长长的头发,并把她压到墙上。

    真锅因为复仇舞台准备完成的安心与兴奋感,变得无法控制自己。她在和我的聊天内容里决定的事情,应该就只有到「和轻井泽见面」为止。真锅应该很烦恼要不要进行暴力复仇。不过一旦见面,最后想消除累积的压力,和周围期待她对轻井泽报仇,这两种情况互相重叠,于是她就开始无意识认为自己必须给对方相应的痛苦。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这是应用在一九六〇年代进行的一项称作「米尔格伦实验」的心理实验。它也叫作「艾希曼实验」,是由在隔离设施里准备的老师、学生角色来进行的。首先,实验会先对老师角色,换言之就是对受试者给予低度电击,让他们记住电击的痛楚与恐惧。之后,再把被指派为学生角色的人物放到与老师角色隔著一片玻璃的对面。把流通电击的装置安装在学生角色身上,再把电击按钮交付给老师角色。这样实验准备就齐全了。

    接下来,执行实验的人,会指示身为受试者的老师角色对学生角色提问,要求如果答错就通电。而且老师角色还会被指示每错一题就要提升电压。实验准备的通电按钮最后可达四百五十伏特以上,是会致人于死地的强力电压。相反的,第一题则是四十五伏特,为搔痒程度。

    然后,实验设计为老师角色与学生角色的声音会互相接通。每当通电时,老师角色就会听见学生角色惨叫。不过,虽然受试者不会被告知,但是电击装置是假的。学生角色只是在演自己被通电。

    一开始即使通电对方也没什么反应,但是每次渐渐提升电压,就可以听见对方的痛苦由惨叫转为呻吟,最后变得无声。

    这个身为老师角色的受试者并无受威胁。他获得报酬之后,只被说随意去做就好。换句话说,在知道对方会受苦的时间点,就已经处在提出辞退也无所谓的立场。尽管如此,将近百分之六十六的受试者都会把电压提高到让人致死为止然后通电。

    这场实验显示「根据状况,无论任何人都会表现出残酷、残虐的特性」。

    「痛、痛!好痛!放开我啦!」

    轻井泽虽然倾诉头发被拉扯的痛楚,真锅也只是心情不错似的笑著。

    所谓封闭环境,就是现在这个地下楼层。受试者是真锅,学生角色则是轻井泽。

    我成功准备了类似米尔格伦实验的舞台。虽然这么说,通常如果只在这种条件下应该可以说是很不完全吧,不过两者的关系中假如有长期累积下来的情绪,与实验相同的状况就会成立。面对表现刚强的轻井泽现在的痛苦模样,她心里想必很畅快吧。

    「啊唔!」

    「唔哇,志保。你刚才的膝击不会太过火了吗?好狠喔。」

    真锅对轻井泽的侧腹灌进一记膝击。不过平时并不习惯踢人的真锅动作很迟钝,痛楚本身应该不怎么样。

    不过,对真锅而言,轻井泽痛苦的叫声就是最大的回报。她心情好像好得不得了,而对保持距离不安地盯著她的梨花如此低语说道。

    「来,梨花。你也试试看。」

    「我、我就不用了……」

    「我们可是为了你才做的哟。来,反正没任何人在看。」

    虽然梨花拒绝直接的复仇,但这封闭的环境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要对她说「你也是我们的伙伴,对吧?」她就会很难一直拒绝。假如愤怒的矛头指向自己,哪天就会轮到自己受害。她也无法完全否认自己和真锅有相同遭遇。

    「……好、好的。我试试……」

    啪。小小的巴掌声。梨花甩了一个完全不会痛的耳光。

    「这、这样吗?」

    「这样完全不行。你必须更用力。就像这样。」

    真锅打了轻井泽的脸颊,发出啪!的响亮声音。轻井泽对其产生反应,觉得痛苦。梨花就像受到指导一般,慢慢地重复赏她巴掌。巴掌力道逐渐提升。

    「住、住手、住手……!」

    「哈哈……真好玩……哈哈……」

    比起真锅,这名受试者说不定更适合米尔格伦这个实验。对自己不断采取强势态度的轻井泽正在大喊痛苦。

    「原谅我吧……」

    轻井泽接著乞求原谅。她们面对这副模样,心里应该是畅快得不得了。

    梨花变得会用力对她拳打脚踢。我甚至无法想像她一开始很害怕。更有趣的是,一开始她攻击的地方是脸颊等看得见受伤的部位,现在却渐渐开始重点式地瞄准制服下面或者头皮等看不见施暴痕迹的位置。

    轻井泽因为恐惧而吓到腿软,脸皱成一团,并且流著眼泪。

    我不让她们察觉,并观察著这幅光景。接著不发出任何声音开始移动。

    然后不让真锅她们发现地静静打开连接紧急楼梯的那扇门。

    真锅她们的消遣会暂时持续。就算她们做了什么都无所谓。

    彻底崩溃一次,重建也会比较省事吧。

    我慢慢且安静地关上门。轻井泽的惨叫随即被门遮蔽,变得完全听不见。

    7

    我远远确认真锅她们离开后,就踏进了房间。轻井泽应该有听见门开关的声音,却蹲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著。应该是太过恐惧,导致她没有察觉吧。

    这模样就是平时在班上傲慢、强势地担任女生领袖的少女吗?

    好像是多亏我对真锅她们建议,她的制服和身体这些看得见的部位没有明显伤口。要是制服破损,或是头发被剪掉,要蒙混过去应该就会相当辛苦。虽然世上到处都有霸凌,但如果是在这间学校则会特别难以处理。

    硬要担心的话,就是她的脸颊因为反覆被甩巴掌而有点红红的吧。不过,幸好她们在明天就会消掉的程度停手了。

    「轻井泽。」

    我向她搭话,轻井泽才发现我在旁边,抬起了头。

    「为、为什么……!」

    她明白不可能在场的男人正看著她绝不愿给人看见的模样,而慌张了起来。

    然而,她也无法立刻停止哭泣或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迟早会停止哭泣,迟早会恢复冷静。要是在哭的时候我会离开就好了──这种些许的期待对我不管用。我没和她说话,只是在旁不停等待。

    不久,嚎啕大哭的轻井泽随著时间经过而开始恢复冷静。

    在昏暗封闭之处独处的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彼此的距离自然而然就会缩短。就算是平常互相讨厌的人,在心理上也会暂时缩短距离。人就是这样。

    「稍微冷静下来了吗?」

    「……算是吧……」

    腿软站不起来的轻井泽用制服的袖子擦拭皱成一团哭肿的脸。我虽然试著伸出手,但她看起来没有要来握住。

    「平田同学呢……?」

    「他好像要跟你碰面,但被老师叫而不得不过去。我刚好跟他在一起,所以代替平田来跟你说一声。」

    这么说明的话,她也不得不暂且接受一连串经过了吧。

    没必要现在立刻就告诉她真相。我要先让她放心,填补她内心的空隙。

    「顺带一提,为什么你要哭啊?」

    「是真锅她们啦……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家伙!」

    轻井泽好像回想起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因此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应该不想让我看见这种没出息的模样吧。但是自己染上的心理创伤,是无法轻易消除的。

    「我哭过的事情,你绝对要保密喔。你要是泄漏出去,我可绝对不原谅你。」

    轻井泽的弱点就是无法向学校提出受害报告。要是让学校知道自己被真锅她们施暴,也就必然要暴露其理由或原委。为了保护自己的立场,她不能失去现在的地位。正因如此,她才会打算利用平田来阻止真锅她们的行动吧。

    「你呀,去对真锅她们报仇嘛。就算像你这种人,对手若是女人应该也赢得了吧。」

    「这是个很难达成的商量呢。」

    「你害怕对真锅她们复仇吗?明明就是个男人……」

    「假如报仇就完了。在须藤那件事情上就可以知道,这不是这么单纯就能了结的问题吧。对复仇再次还以复仇,问题早晚会变得很大。而且班级里也会进行约谈。这不是轻井泽你所期盼的发展吧。」

    「那么,你是要我忍气吞声吗?」

    我已经决定回话内容,却故意稍微保持沉默。

    「话说回来,那些家伙……一定又会来对我做各种事情……」

    轻井泽又微微地颤抖起来。确实没有保证真锅她们今后就不会出手。在学校可以逃跑的地方虽然会增加,但她就会不得不持续做出逃犯般的举止。要一直持续这件事情是不实际的。同学们也会察觉轻井泽行为上的变化。轻井泽因为这场考试而被逼到了绝境。

    我从轻井泽身上看得出她想设法解决的焦躁。我要慢慢深入这份焦躁情绪。

    「要是又像以前一样的话,那就糟糕了呢。我了解你想设法解决的心情。」

    「啥……?什么嘛。你什么意思?」

    现在轻井泽对于现身在这里的我应该怀有两种情绪。尽管让我发现自己被真锅她们欺负,她也不确定我知不知情她的过去。要是我不知道,那她就想彻底隐瞒。

    「说来说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都特地逃进这所封闭的学校了,还在D班取得掌握霸权的地位。也就是说,结果你身为被霸凌者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你、你说谁是被霸凌者啊!」

    「就是你啊,轻井泽。」

    我抓住轻井泽的手臂,强行让她站起。

    「欸,你做什么!」

    我把轻井泽压到墙上,让她强行与我双眼对望。

    「你刚才被真锅彻底霸凌了。你被她扯了头发,赏了耳光,而且胸部、腹部、腰部都被她踹了吧?所以你才会悲惨地、没用地、可悲地哭著呢。」

    「唔!」

    她应该完全不打算和我互看吧,可是还是与我对上眼神。

    我们就像是要被彼此吞噬地凝视著对方的眼眸。这当然不是什么恋爱───而是黑暗。

    「你从前就是个被霸凌的人。国小和国中都一直受尽欺负。所以这次你才会坚定地决心不要让人欺负。对吧?」

    「你、你是从平田同学那里……听说的吗……?」

    「平田好歹也是大家的伙伴。他会帮助你,但也会去帮助其他人。虽然你坐上平田女友之座,在D班的地位因而受到保障,但如果结果变成像这次情况,那家伙就派不上用场。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寄生的话,这个对象还不够。」

    不过轻井泽比旁人所想的都还更加聪明。正因为明白平田是中立的人物,她一开始在兔组才没有胡来。因此她最初才会表现得很安分吧。然而,她运气不好。为了夸耀自己地位而与梨花这少女引起的纠纷,连结至这次骚动。

    她在筱原她们面前恐怕无法展现软弱的一面吧。

    「什么嘛……你干嘛这么自以为是地说话呀!」

    「自以为是?这是当然的吧。你最好掌握自己身处的状况。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不是平田,而是我。你被霸凌的过去、与平田的虚伪关系,以及刚才被真锅她们霸凌而嚎啕大哭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轻井泽惠不想让人知晓的一切,全部都让别人知道了。

    换句话说,她处在被人一把抓住心脏,并且交出了生杀大权的状态。

    「也就是说,你要是对我采取得意忘形的态度,我随时都可以泄漏出去。」

    轻井泽应该最了解这是多么恐怖的事。

    「别、别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知道事实的人。仅只如此。重要的就只有这点吧?」

    我把脸靠到几乎快碰到她脸颊的距离。我在轻井泽撇开视线,别过脸的瞬间,抓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与我对上视线。她无法忍受而企图转过头,但被男人压住的话也无法动弹。她于是闭上双眼逃避我的眼神。

    「什么嘛!你想对我做什么!你想要我的身体吗!」

    「身体啊?或许这也不错。」

    我迅速移动指尖,触摸轻井泽的大腿。这柔软触感,真令我无法想像我们都同样是人类。这质感和所知道的,以及我所拥有的身体很明显不一样。

    「不要!」

    她的脚逃开了我的手。我确认此事之后,就更用力地定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直视我。

    「别逃。要是你下次逃走,我就会马上在学校到处散布你的一切。」

    轻井泽因为这句魔法般的话,简直就像是被束缚住地身体僵硬。

    「呜、唔……呜……」

    愤怒、害怕、恐惧、绝望。啊,轻井泽现在同时背负著多少重担呢?

    我至今在校园生活中都很温顺,她应该也对我这存在的钜变感到毛骨悚然吧。

    「大腿张开。」

    我这么命令,轻井泽就流下斗大的泪珠,同时缓缓张开双腿。

    她觉悟自己会在这里遭到侵犯,却仍然想守护这个地位。

    遭受霸凌的痛苦胜出了。这就是证据。

    我故意把手放在皮带上,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即使如此轻井泽也不逃走。

    她拚命想接受事实,用黯然的眼神望向我,喃喃自语著。

    没错。轻井泽惠是非常能利用的优秀人才。

    我并没有把她的身体当作目的。我终究只是在威胁她。我必须让她体悟到──如果我逼她必须做什么,她什么都得去做。轻井泽已经非常了解了吧。

    现在暴露我的本性是个风险。轻井泽藉由告发我,使我的立场为之一变,这也相当有可能发生。不过,这个少女办不到这件事。

    她最害怕自己的过去、最害怕失去地位。如果是为了保护这秘密,她就连献身的要求都会答应。那秘密就是占有如此分量。

    「我不会接受……我不是在被你这种人欺负……我只是被你掌握弱点然后被糟蹋而已。被一个只想恣意妄为的变态糟蹋!」

    轻井泽如此吶喊。就像是发自内心的咆哮。

    「没什么差。我也不是第一次像这样被人用力量逼迫……」

    轻井泽自嘲似的笑著,然后主动看著我的眼睛。

    「呵呵……欸,你知道吗?当别人把凭自己力量也难以挽救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轻井泽颤抖的身体主动搂了上来,同时阴沉地笑著,用漆黑的双眼看著我。

    「就会放弃抵抗哟。只会不带感情地想著──对,我正在被人捕食。就连哭喊和大闹,都会变得什么也做不到。只会接受一切。」

    轻井泽为了接受这个事实,而自己撩起裙子,把手放在内裤上。

    我抓住轻井泽那纤细无力的手臂,并把她用力压在船内的墙上。

    「你当时被做了什么。你过去遭受到的痛苦是什么?」

    「是什么?……各种事情都有哟。室内鞋里有图钉,书桌抽屉里有动物尸骸。进厕所之后被泼脏水,制服上被写淫乱或妓女等字眼。被扯头发、被拳打脚踢都是理所当然,你想得到的一切霸凌我都曾遭遇过。数也数不清。就连我刚才说的都只是一小部分。你温柔得甚至让我想笑。你要不要笑一个呀?试著来嘲笑我是个受尽欺凌的丢脸家伙呀。」

    尽管遭受到这般对待,真亏她可以重新站起来,打算再次迎战。

    正因为核心部分很强大,这家伙才会决定重新站起,入学高中。

    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过……光这样的话,就会有某些事情无法完全证明。

    「你受到的苦真的只有这样吗?」

    「咦……?」

    「就只有你刚才说出的那些?」

    我不禁隐约觉得应该有某件真正粉碎她心灵的事情。

    那异常的恐惧模样,让我觉得她有尚未证明清楚的其他理由。

    轻井泽正瞒著可以匹敌交出自己身体的某件事。

    「你在隐瞒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

    轻井泽一瞬间把头和视线落在自己的左侧腹。

    我没漏看这点,从她制服外触摸那个部位。

    「住、住手!」

    她的喊叫声响彻了围著粗糙铁板的走廊。

    不过,我因为这反应而有了把握,于是抓住制服往上拉。她美丽的肌肤上有著不相称的鲜明伤痕。她身上深深留下被锐利刀具剖开般的痕迹。

    「你的阴影就是这个啊。」

    「唔,咕,呜……!」

    这不是以小孩霸凌就能了事的那种伤口。

    这深深的伤痕,甚至散发出危及性命的氛围。

    尽管抱著这般过去,这家伙却还是表现得坚毅,并且站起来了啊。

    我这几天都在附近观察这个叫作轻井泽惠的女人。这家伙为了自己生存而强行拉拢周围。就算会被人讨厌,她也企图继续守护那个宝座。

    「绝望也有许多种类。你体验到的那件事,无疑也是绝望吧。」

    轻井泽内心的阴影、她的视线──对上了我的双眼。

    内心有阴影的人会互相吸引,接著互相侵蚀对方。

    最后,心中有阴影的人们就会理解、包容对方的阴影。

    「你、你是怎样啊……!」

    假如这家伙被过去束缚,那我只要强行把她从那里解放出来就好。

    就算我们没有很深的联系,她应该也可以深深体会我受到的创伤。

    对……这世上还存在远比轻井泽所知道的,都还更加根深柢固的黑暗。

    「我能向你保证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你今后不受欺负。而且将远比平田或町田都还更加可靠。」

    「也就是你可以阻止真锅她们吗……?」

    「现在的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微弱的火焰只要风吹就会熄灭。可是假如加上大火,就会成为烈火,成为无论风吹雨打都不会熄灭的熊熊烈焰。你为了我行动,我则会为了你而行动。无论是出于善意,或者心怀厌恶,那种事都无所谓。只要这层关系成立,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首先,我会帮你消除你的不安要素。」

    我如此答道,就伸手拿手机。

    「我有封住真锅她们的办法。」

    我这么说完,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上面有张捕捉到她们在紧急楼梯打算欺负轻井泽的影像。

    「这是……」

    「只要传这张影像过去,她们应该也就无法乱来。这可以抑制她们日后来欺负你的行为,以及抑制她们散布不好的谣言。」

    对真锅她们来说,她们也应该因为这次事件而相当痛快。假如无意义地扩大伤口,然后给龙园添麻烦,她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我放开按著她下巴的手,接著软下刚才毫无情感的语气。

    「我只是想要帮手。我希望你今后在必要的事情上帮助我。」

    「你说帮手是什么意思啊?你要让我做什么……」

    「D班再这样下去就算竭尽全力也升不上A班。班上有很多家伙各自拥有不错的能力,可是却是压倒性地欠缺团结力,如散沙一般的班级。不过,假如可以控制女生的你愿意帮忙,今后的情况应该也会一点一点改变。」

    她比堀北那种单枪匹马战斗的存在还更好用。

    「你、你到底是什么啊……」

    正因为她迄今只把我当作阴影般的存在,想必她一定会觉得我很毛骨悚然吧。不过,我不会多说。正因为不说,她才会怕得无可反抗。

    「首先合作的第一步,就是我们要作为小组伙伴去赢得胜利。」

    「你说要去赢得胜利,是要怎么──」

    「因为你是──对吧。」

    轻井泽听见不可能在此出现的关键字,就忍不住看向我的双眼。

    我提出这件事实,彷佛响彻至她眼底、脑海、内心深处。

    轻井泽表现出迷惘态度。不过,这只不过是演出来的。

    因为寄生虫若是不利用某人就活不下去。

    现在轻井泽惠发现了我这个新宿主,于是,她就得以将生存之道集中在这条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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